卫云漪只得了一个才人的位分,加之这小娘子的容貌并不如何出挑,只能称之为秀丽可人,即便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楚尧也未曾对其多加青眼。抑或说,楚尧只对俞蕴之一人上心罢了。
等到翌日清晨,楚尧便起身上朝去了,俞蕴之披了一件儿外衫,隔绝了晨起的寒意,推开窗棂,瞧见外头仍有些湿意的青石板,一时之间倒是觉得心情都不由和缓了几分。昨夜雨一直下,直到今晨方才停歇,见着天际的乌云已然尽数消散,俞蕴之心下清楚,一时半会儿想必不会在下雨了,既然如此,倒也应当往慈安宫中走一趟。
御膳房送来的早膳颇为精致,既有熬煮的软糯香甜的燕窝碧梗米粥,又有蟹黄包子,以及用鸭蛋黄熬成汤汁蒸熟的豆腐,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俞蕴之早膳用了不少,而后再以青盐水漱口之后,方才带着辛夷往慈安宫中赶去。
行至慈安宫前,出乎俞蕴之意料,守门的内侍竟然半点儿未曾阻拦,且将她毕恭毕敬的请入正殿之中,不敢有半点儿怠慢。
事出反常必有妖,俞蕴之可不认为安太后会轻易的放过她,今日这慈安宫的内侍如此作态,想来是得了主子的吩咐,强忍着心中的不耐,与她虚与委蛇罢了。心下不由藏了几分警醒,俞蕴之面色不变,行入慈安宫正殿之内,一眼便瞧见了端坐在主位上的安太后。
待见着了俞蕴之之后,安太后面上挂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抬手指了指下手的八仙椅,轻声开口道:“皇贵妃快些落座罢。”
俞蕴之低眉敛目,径直冲着安太后恭谨的行了行礼,坐在八仙椅上,歉声道:“儿臣好些时日未曾来到这慈安宫中给母后请安,心下当真愧疚不已,还望母后莫要怪罪。”
此刻安太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俞蕴之并不清楚,不过她自己个儿也不是个好糊弄的,眸光死死盯在安太后身上,以防这位生出什么幺蛾子。
“皇贵妃先前有些不便之处,哀家也是省的的,又哪里会怪罪于你呢?”
言及此处,安太后低叹一声,自袖笼之中出去锦帕,攥在手中,沉声开口说了一句:“现如今哀家年岁大了,清楚以往做的事情颇有几分荒唐,为难了皇贵妃。眼下哀家便希望能安安生生的待在慈安宫内,尽享怡儿弄孙之乐,不知皇贵妃觉得如何?”
闻声,俞蕴之淡淡勾起唇角,之于安太后吐口的言辞,她是半个字都不会信。饶是如此,她面上也不好表现出半点儿不敬之意来,否则被这位心眼儿只有针尖儿大的太后娘娘抓住把柄,事情恐怕便不好收场了。
抬手将鬓角散乱的发丝绾到耳后,俞蕴之笑着开口道:“母后此言差矣,您以往所作所为皆有几分道理,又哪里能说是错事呢?倒是儿臣不识抬举,冲撞了母后,现今想起当年事,真真羞愧的紧。”
俞蕴之眼下便与安太后打起了太极,此刻她虽说摸不清安太后到底是何心思,但却不欲应下任何事,否则若是落入了安太后所布置的陷阱之中,可便是欲哭无泪了。
见着俞蕴之没有半点儿上钩的意思,安太后勾画的极为精致的娥眉不由蹙紧了,其即便保养的再好,年纪也摆在这儿,唇畔眼角皆现出了细细的纹路,此刻绷着脸,更显出几分严苛之意。
“皇贵妃,先前想必你也听说过了,哀家将大皇子给接到了慈安宫中,不过眼下圣人欲要把符崖从慈安宫中带离,哀家心中着实难耐的紧,还望皇贵妃能够劝一劝陛下,可好?”
安太后本身便并非多有耐心的性子,此刻终于将自己个儿的心思给显露出来了。先前俞蕴之还以为楚尧默认了大皇子居于慈安宫一事,没想到这厮将从关雎宫中出来,便去给安太后提了个醒儿,想要把楚符崖给接走,否则若是教养在安太后身畔,楚符崖这孩子恐怕便会被养废了。
心下转过此番念头,俞蕴之以手掩唇,轻咳了几声,凤眸之中刻意流露出一丝哀戚之色,哽咽着开口道:“母后,臣妾何德何能,哪里敢劝说陛下啊!陛下与大皇子父子情深,若是臣妾上前阻止的话,恐怕声名儿便尽数毁了,还望母后垂怜,莫要让儿臣为难了。”
安太后这是打算将俞蕴之当枪使,从而把楚符崖养在身畔。且若是楚符崖由安太后自小教养的话,虽说不至于与楚尧离心,但到底也会对安太后更为亲近,届时若是这位大皇子被养成了一副纨绔脾性,楚尧自是不忍。
俞蕴之此刻心下好奇的很,明明安太后已然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娘娘,为何非要违拗楚尧的心意?虽说mǔ_zǐ之间难有隔夜仇,但却也经不住安太后一次又一次的折腾。眼下只是要将大皇子自楚尧身畔夺来,若是日后瞧上了这皇位,难不成也要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