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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蕴之回到关雎宫之内,也觉得疲乏的紧,随即便吩咐宫人前去备水沐浴。听得皇贵妃娘娘如此吩咐,宫人们自然不能违拗,只是其中得了太后吩咐的一名三等宫人,此刻眉眼处划过一丝纠结,而后便再也寻不到半点儿端倪。
此刻俞蕴之已然行至耳房之中,站在浴桶前头,瞧着宫人们鱼贯而入,手中分别提着一桶一桶的温泉水,不住的往黄梨木雕刻而成的浴桶之内灌去。
得了安太后吩咐的宫人名为芦桦,原本便是做惯了粗使活计的,因着一家子的死活都被安太后握在手中,所以此刻也没有旁的法子,便只能应了安太后的吩咐,对皇贵妃下手。
芦桦提着一桶滚烫的温泉水,心下十分之忐忑,她手上的气力算不得小,若是以往的话,提着一桶温泉水也难不倒她,但此刻因着心虚的缘故,芦桦壮硕的身子也不由颤抖着,黝黑的面庞不由苍白了几分,被俞蕴之看在眼里,轻声开口问了一句。
“你这丫鬟可是身子不爽利?若是难受的话,便先去歇着罢。”
听得皇贵妃如此开口,一时之间,芦桦心中的羞愧更浓,恨不得径直挖个坑将自己埋了才好,否则行出背主之事,当真是还不如死了干净!
芦桦拼命摇头,手中的水桶颤巍巍的直晃荡,其中溅起了不少水花,直接泼洒在芦桦脚边。滚烫的温泉水让芦桦烫的浑身一抖,俞蕴之见着这宫人如此模样,便将辛夷白芍两个给唤进来了,冲着她们二人开口说道:“这宫人被温泉水给烫着了,也不必再在耳房之内伺候了,你们带她下去敷药罢。”
闻声,芦桦这原本便有些实心眼儿的丫鬟,登时便红了眼眶,嘴唇一开一合,想要说些什么,但想起自己的母亲以及刚满十岁的弟弟,为了保住亲人的性命,便又闭紧了口,否则牵连了他们两个,她还不如现下死了算了。
芦桦眉眼处的愧疚之色,被一旁候着的辛夷给收入眼底,不过辛夷神色未变,心下带着几分提防,笑着应了一声,道:“既然是主子的吩咐,芦桦你便先随我们下去罢。”
等到辛夷白芍带着芦桦退出耳房之后,浴水也调的差不离了,其中倒了半瓶儿产自大食国的玫瑰香露,又加了不少竹叶青,透出浓郁的酒香。俞蕴之径直褪去身上的衣衫,缓缓步入微微发烫的浴水之内,感受到带着酒香的水汽蒸腾着,心下的烦闷好似被尽数驱散了一番,不由舒坦的喟叹一声。
此刻辛夷与白芍将芦桦带到了这宫人素日所居的厢房之中,白芍取出去了祛腐生肌的药膏,而辛夷则是留在厢房之中,眉眼处带着少见的温和之意,冲着芦桦开口道:“主子也并非苛刻之人,如今你脚被温泉水给烫伤了,一时之间也不必再做活,否则若是加剧了伤处,便有些不妥当了。”
开口同时,辛夷也在暗自打量着芦桦这丫鬟。在辛夷眼中,已满二十的芦桦着实有些粗笨,身子比一般宫人来的健硕不说,便连神情都透着几分木讷,若是按规矩来的话,这样的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去主子身畔伺候的。
将辛夷所言收入耳中,芦桦这丫鬟心下更是难耐的紧,想起安太后冰冷厌弃的神色,她心下也不由为皇贵妃感到可惜。明明皇贵妃的性情极好,但安太后也不知到底是何居心,千方百计的想要毁掉皇贵妃娘娘,真真好狠辣的心肠!
心下转过此番想法,芦桦的面色也不由变了几变,嗫嚅着道:“多谢娘娘体恤。”
辛夷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有些疑惑,若说这宫人是性情怯弱,瞧着也并不很像,且她先前给芦桦搭过脉,发觉这丫鬟未曾生出风寒之类,如此又怎会一不小心,将滚烫的温泉水洒在自己个儿身上呢?
正待此刻,白芍取了金疮药回到了厢房之中,由辛夷亲自为芦桦包扎上。辛夷不欲引起芦桦的戒心,也未曾再在厢房之中多留,只是暗地里亲自盯着芦桦这宫人,生怕其会对主子生出不利的心思。
因着芦桦这宫人,辛夷本该出宫回到善宝阁之内与楚河团聚,今夜却只是派人送了个口信,说要留在关雎宫之内。俞蕴之知晓辛夷今日未曾出宫,心下还颇有些诧异,将这丫鬟唤道身畔,调笑着问道:“今夜你若是不回去的话,语堂又闹了该如何是好?再加之楚河侍卫可不是个好性儿的,心下指不定如何埋怨我呢!”
俞蕴之言辞之中存着几分打趣之意,辛夷又哪里会听不出来。此刻辛夷面带正色,轻声开口道:“主子,一宿不回去也生不出什么大事儿,但奴婢现下却对您有些忧虑,先前奴婢去到了芦桦所居的厢房之中,这宫人神色躲闪,且眉眼处还透着愧疚之意,好似有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