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清风观之事径直吐口,害的自己亲生父亲落得如此地步,想来玲珑心下也定然是极为难受罢。如此一想,俞蕴之抿了抿唇,冲着春宜淡淡道:“既然你们主子眼下不欲见着本宫,那本宫改日再来。”
话落,俞蕴之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转身,按着原路自瑶华宫中往关雎宫内返。雪花飘洒,春宜站在石阶儿处许久,直到俞蕴之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时,这才抬脚往瑶华宫暖阁之中赶去。
行至暖阁之中,春宜瞧见端坐在炕上的主子,低眉敛目,极为恭敬的开口道:“主子,俞贵妃已然离开了。”
听得春宜所言,齐玲珑端庄秀丽的面庞之上也现出一丝怔然,眸光低垂,缓缓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其中颜色鲜亮的茶汤,淡淡道:“蕴之回去也好,近来咱们瑶华宫也应当与关雎宫疏远些,否则之于我们二人,也并非什么好事儿。”
言及此处,齐玲珑顿了一顿,又问了一句:“玉衣今日可乖巧?好生用饭了罢?”
“娘娘便放心罢,长公主的性子与娘娘您别无二致,素日里也并不闹人,待着当真是颇为省心。如今长公主不过还不到一岁,模样却已经能瞧出与您七八分相似了,将来定然能出落成难道的美人儿。”
唇角微微勾起,齐玲珑淡淡道:“出身于皇室之中,美人儿不美人儿的倒是并不重要,只消能得着圣人的欢心,玉衣的日子方才能好过些。毕竟圣人可是这天底下身份最为尊贵之人,连安太后都无法逾越。”
说着,齐玲珑杏眸之中也现出一丝深幽之色,配上其周身清冷的气韵,倒是与往日大不相同,若是俞蕴之瞧见如今的齐玲珑,想必也会心生诧异罢。
低叹一声,齐玲珑身子往火炕里头移了移,抬手推开了紧闭的窗棂,外头寒风吹入暖阁之中,也带来了飘洒的雪花。齐玲珑摊开掌心,正巧接住了一片雪花,因着手掌温热,雪花缓缓消散,最后只剩下了一点湿意。
“主子,您快些关上窗罢,外头天寒地冻,您近来本就消瘦的厉害,若是受了风寒便不妥了。”
闻声,齐玲珑倒是不以为意,反正她这一条性命也没甚用处,若是能像这雪花一般,留下一丝痕迹,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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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蕴之神情恍惚的行走在落得一层雪的青石板上,脚下一个打滑儿,也幸而白水这内侍反应不慢,急忙出手搀扶了一把,否则俞蕴之定然会狠狠摔倒在地。
瞧见主子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白水拧眉,开口道:“主子,即便您心中不爽快,也不能不在意自己个儿的身子,如今朝堂之中情势不明,公府正需要您扶持着,若是您再损了身子的话,想必尚书大人也会忧心不已。”
闻言,俞蕴之扯了扯唇角,摇头道:“如今本宫都被人比作吕后了,若是再插手朝堂之事,恐怕什么难听的说辞都会不绝于耳。也幸而祖父在文人墨客之中有些清名,那些铁齿铜牙的御史们顾及祖父的身份,也不敢说的太过难听,否则本宫现下便会成了众矢之的。”
听得俞蕴之如此开口,白水心下一抽,不免对主子升起了一股子心疼之感,不过白水只是个小小奴才,也不好做的太过,否则若是再生出什么风言风语,恐怕之于贵妃娘娘而言,便更是不利了。
径直回到关雎宫中,俞蕴之将将行至暖阁之中,便见着炕上已然落座了一道身影,一摞奏折摆在案几之上,定然是楚尧无疑了。
将暖阁之中伺候的宫人径直摒退下去,俞蕴之先是冲着楚尧福了福身子,唇间扯出一丝浅笑,轻声道:“臣妾给陛下请安,今日陛下辛苦了。”
说着,俞蕴之便径直解开了颈间的系带,褪下了纯黑的狐裘,挂在一旁红木所制的架子上头。
因着今日朝堂之上的事端,楚尧胸臆之间也积了一股子火气,再加之入到这关雎宫之后,俞蕴之又未曾留在宫中,反倒是往瑶华宫去了,如此楚尧心下怒意也不由更浓。
此刻这厮径直下了炕,几步来到俞蕴之身畔。皇室祖上便是长安人士,身量比之祖籍江南的俞蕴之自然高大不少,站在这小娘子身前,巨大的压迫感便从楚尧周身蔓延,让俞蕴之心下不由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