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之事暂时搁置,但登基大典却是不能怠慢,礼部尚书当真也是个尽心的,典礼早在十月二十四那日之前,便早已准备妥当,生怕生出半点儿岔子。
这段时日之内,也有言官进言,言道后宫的晋位典礼也要操办,只可惜被楚尧给驳了。并非楚尧不愿让俞蕴之晋位分,只是他身为人子,却不能不顾母亲的死活。先前安贵妃以死相挟,便是为了不让俞蕴之登上皇后的位置。楚尧虽说心疼俞蕴之,却也不能不顾安贵妃的性命,如此便只能妥协。
所以礼部尚书操办的最为关键的,便是登基大典上的金凤颁诏。至于楚尧的冠礼,倒也不必使得礼部尚书费心,反而由族老操办着。
转眼便到了十月二十四这日,这日不止是楚尧登位的日子,亦是他的冠礼。在大乾王朝之中,男子二十即可加冠,表明已然成年,冠礼按周制,自是要得在宗庙内举行。在十月十四之前,钦天监便已然先卜筮吉日,知晓十月二十四并无忌讳,如此方才是极好的。
今日楚尧着了黑底红纹的礼服,腰间束着玉带,更显龙章凤姿。因着冠礼在宗庙举行,俞蕴之自然是不得前往,为楚尧整了整襟口后,便笑着将其送出了东宫。
之于立后之事,俞蕴之不是不怪楚尧,但她即便是埋怨了这人,又能有何用处?难不成安贵妃会改变主意?俞蕴之暗自低叹一声,掩住唇畔嘲讽的笑意,现下她越是做出一副贤良大度的模样,楚尧便越是愧疚。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位帝王的愧疚,之于她还是极有用处的。
冠礼选定的大宾乃是右相穆恒,明帝作为楚尧的父亲,因瘫痪在床而不得起身,所以便由和亲王楚亦担任主人。右相穆恒与楚亦皆着礼服,倒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按着规矩而言,先加缁布冠,次授以皮弁,最后授以爵弁。
每次加冠毕,皆由右相穆恒对楚尧读祝辞。而后,楚尧拜见秦皇后,此刻原本是应当拜见母亲的,只可惜秦皇后是楚尧的嫡母,此刻安贵妃说的难听一些,不过只是个妾室罢了,自然是不能入宗庙之中。
因着俞蕴之未曾入宗庙,所以加冠的场景也未曾见着,只是听得福海前来回话儿,知晓穆大人为楚尧取了字。
景行,取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意。
俞蕴之菱唇微勾,凤眸之中划过一丝暗色,让人辨不清情绪。
加冠过后,便是金凤颁诏。楚尧片刻也未曾得闲,自宗庙之中往太和殿中赶去。诏书以隶书写成,末尾钤皇帝玉玺,约莫四寸长短,外用金龙云纹之黄缎包袱皮包上,横供于黄架上,并由礼部尚书把它领至礼部,誊抄若干份,昭告天下。
此刻,太和殿中。
礼部鸿胪寺官员早便在太和殿内东侧设一张放诏书的黄案,并在丹陛正中设一张黄案。同时,在午门外设龙亭和香亭,工部在*城楼垛口正中设金凤台,于城楼东第一间设宣诏台,并准备好“金凤朵云”。奉诏官和宣诏官等人穿戴整齐,事先恭候在宣诏台。
金凤颁诏的场景自然是极为盛大,只可惜俞蕴之无缘得见,如今她便安安生生的待在舒敬轩中,取了绣棚子,找着先前以炭笔描绘过的牡丹图样,一针一线的穿过锦缎。
听得外头传来的钟声,俞蕴之心知肚明,过了今日,楚尧便不再是所谓的太子,而是天底下最为尊贵之人,大乾王朝的皇帝。如此一想,俞蕴之不由有些晃神,一不小心银针便刺入了指尖之中,细嫩的指腹处涌出一滴血珠儿,让一旁伺候着的辛夷瞧见了,一时间不由有些心疼。
“主子您为何如此不小心?现下还损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说着,辛夷便不知自何处取出了一个青花瓷瓶儿,其中盛放着颇有效用的金疮药,只见辛夷先是将俞蕴之指腹上头的血珠儿以棉布拭去,而后擦上一层薄薄的金疮药,再仔细包扎上。
将将收拾妥当之后,便见着半夏这丫鬟风风火火的入了主卧之中,秀丽的小脸儿上现出一丝急色,冲着俞蕴之开口道:“主子,安贵妃娘娘来了。”
眼下听得‘安贵妃’三个字,俞蕴之喉间便止不住的犯膈应,若非因着安贵妃,她此刻早便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又何必落得一个小小贵妃的位分?安贵妃为了忠勇侯府,也算是费尽了心思,居然连自己的性命都置之脑后,以死相挟,也不知楚尧到底是个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