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回到禅房之中,俞蕴之倒是安安心心的开始抄写经文,如今感业寺之中倒是安稳的很,毕竟慧明已然去了,旁的姑子即便心中对她生出了什么腌臜心思,一时半会儿之间也不敢表现出来。
一晃眼儿又是七个月,还有两月时间,便到了回宫的日子。如今明帝吩咐抄录的经文,已然尽数完成,且俞蕴之日日去佛堂之中诵经礼佛,不食荤腥,倒也挑不出半点儿错处。
白水这内侍因着是将将入东宫的,所以也不知是否可信,虽说这人瞧着安分,但俞蕴之仍是留了心,生怕他是后宫之中哪位主子派来的钉子。
俞蕴之在感业寺待了十月有余,这十个月之内,东宫之中倒是又有一位有喜了,怀孕的小娘子不是旁人,正是水安玉。听得这个消息,俞蕴之颇有些诧异的同时,心下也不由微微发涩,成为楚尧产下孩儿的女子,果然不止她一个,若是水安玉生出嫡子的话,倒也并非坏事,去母留子的手段俞蕴之见得多了,况且怀有身孕的小娘子还是水安玉,她自然不会留情。
感业寺之中的斋饭做的颇为精致,俞蕴之尝了一块儿杏仁豆腐,忽而觉得滋味儿有些不对,便撂下象牙银箸,冲着辛夷招了招手,犹疑着开口问道:“这杏仁豆腐是否有问题,为何带着一股子苦味儿?”
听得俞蕴之问话,辛夷登时蹙紧眉头,生怕主子被人谋害了。取了公筷,辛夷夹了一块儿杏仁豆腐送入口中,细细品尝之下,眉头微蹙,咽下口中饭食之后,方才说道:“小姐,莫不是这杏仁腐坏了,方才渗出苦意,此菜的滋味儿是有些不对,但却并无半点儿伤身之处。”
无伤身之处,便应当是无碍了。俞蕴之如此思量着,微微颔首,轻笑着说道:“你与半夏白芍快下去用膳罢,否则过了午时用膳,饭食早便冷透了,着实有些伤身。”
这三个丫鬟颇得俞蕴之信任,俞蕴之也从未单纯的将其看成奴婢,反而是当做亲人一般,自然是不舍得辛夷等人难耐。
辛夷清楚小姐是个倔强性子,所以也不欲违拗她的吩咐,登时恭谨的福了一福,便与白芍半夏一齐退出了膳堂之中。如此膳堂里头便只剩下俞蕴之一人,落座于八仙椅上小憩,福海白水两个内侍则守在雕花木门外头,以防主子有什么吩咐。
忽而远处疾步行来一个着了僧袍的姑子,盯紧一瞧,不是慈月是小尼姑还有哪个?这小尼姑做事一向风风火火,奈何主子对其多加容忍,旁人也不好怠慢了她。
走到雕花木门前头,慈月冲着福海白水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秀丽的面庞之上现出一丝异样,开口问道:“太子妃可在禅房之中歇着?寺门之外有客前来拜访,太子妃可要见见?”
即便隔着一层雕花木门,俞蕴之也能将慈月的言辞收入耳中,登时便有些疑惑,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慈月师父,不是来客到底是何身份?”
“那少年郎瞧着约莫十四五的模样,端的是一副清俊疏朗的模样,且眉眼处与太子妃您颇有几分相似,言道名为俞卿之,想必也是太子妃母家之人。”
听得卿之来到了感业寺,俞蕴之心下着实奇怪的很,照理而言,他现下应当与林之一齐回到麓山书院之中,怎会前来寻她?
俞蕴之心下颇有几分不放心,赶忙对着福海吩咐一句:“福海,你去将卿之给引入禅房之中,他是本宫的嫡亲弟弟,也不必太过拘谨。”
太子妃的亲弟为何会来到尼姑庵中?福海心头也不禁有些疑惑,不过主子的吩咐不能违拗,他应了一声之后,便径直离开了禅房前头,半点儿不敢耽搁地行至感业寺山门前,将着了长衫的俊逸少年郎给迎入禅房之中。
只听雕花木门吱嘎一声,外头的日光涌入禅房之中。少年抽长的身形背着日光,瞧着倒是并不清晰,不过即便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俞蕴之也清楚他定是卿之无疑,到底是她的血亲,又哪里会认不出呢?
见着俞卿之,俞蕴之眼眶也微微红了,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疾步走到俞卿之面前,想要轻抚着他的发髻,却冷不防的发觉,原本身量与她差不多高的少年,如此已然长了她三寸高,如今俞卿之不过一十有五罢了,还有五年方才是加冠的年岁,不过十五也算是长成了,到底可以琢磨琢磨他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