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圣人的问话,李成的身子颤抖的更为厉害,只见这厮两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一张粗黑的面庞之上涕泗横流,不住的冲着楚尧叩首道:“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虽说将庶子送入了国子监,但也是因着庶子年岁略大,当年正好到了入学的时候,若是再耽搁下去,反而毁了前程。而嫡子去的麓山书院,那里头的先生学问也是颇好的,否则兵部尚书大人也不会将他家中的两位嫡子给送到麓山书院之中。”
李成此番辩解,说不得到底是聪慧,还是蠢笨。说他聪慧,这厮毕竟将俞擎之、俞林之这兄弟二人拿出来说事儿;若说他蠢笨的话,庶子比嫡子年岁还要大些,这不正是明晃晃的嫡庶不分?毕竟在正经人家之中,哪里会有人让庶子生在嫡子前头,这样庶子便会占了一个‘长’字,庶长子说到何处都算不得好听。
果不其然,只见楚尧面上的冷意更浓,哼了一声,淡淡道:“庶长子,李大人当真是好家教,居然能让庶子赶在嫡子前头出世,如此品性,怎堪为监察百官的御史?”
见着楚尧动怒,李成当着更为惊惧,复又求饶道:“还望陛下赎罪,微臣当真是有些迫不得已,当年庶子出世之时,臣因着外放做官,所以也不清楚此事,等到臣回到京城之中时,犬子已然出世,臣又能如何为之?”
闻声,身为秦国公的俞博倒是冷哼一声,淡淡道:“贵府之中的主子们一个个想来是个耳聋目盲的,居然瞧不见表小姐大着肚子在府中转悠。且无媒苟合,婚前通奸,老臣将此事出口都觉得腌臜,还望陛下快些处置了李御史,否则这般不堪之事若是传到了民间,恐怕整个朝廷都会被李成这厮给抹黑了!”
姜还是老的辣,俞博这一番话便径直定下了李成的罪过,无媒苟合,婚前通奸,再加之宠妾灭妻、嫡庶不分,这桩桩件件的事情虽说都是发生在后宅之中,但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连自己的家都治不好,又何谈入朝为官?
微微颔首,落座在龙椅之上的楚尧面上现出一丝赞同之色,毕竟他本就对李成极为厌恶,眼下这厮还真真露出了把柄,若是不趁此机会发落了,留着反倒有些碍眼。
“即便李成已然承认了宠妾灭妻、嫡庶不分之事,此事仍是应当交给顺天府仔细探查一番,毕竟是否是无媒苟合还说不准,虽说京城的人家都不在嫡妻入门儿之前纳妾,但说不准李御史家中便是这么个规矩,朕也不能冤枉了好人。”
楚尧言辞之中还不遮掩的讥讽之意让跪在地上的李成面庞涨的通红,好似被滚水烫过一遍似的。李成两手撑着以汉白玉打磨的极为光滑的地面,恨得死死咬牙,若非秦国公府生事,他哪里会落得如此地步?这定然是秦国公府的圈套!
“虞泛大人,李御史之事便交由你查明了,可不能生出半点儿纰漏,否则朕不会轻饶了你们顺天府!”
闻声,顺天府府尹自然不敢怠慢,恭敬的上前一步,冲着楚尧躬身行礼,应声道:“还请陛下放心,微臣定然竭尽所能,定会将、将李大人是否无媒苟合之事给查的水落石出。”
顺天府虽说查的案子大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偷小摸,但这些捕快们有的还是有真本事的,现下却只能去查查一个御史是否德行不修。饶是虞泛脸皮不薄,此刻都不由有些臊得慌,恨不得狠狠批上李成这厮一顿,否则他也不会落得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楚尧转眼望着跪倒在地的李成,只见后者如丧考批,面色晦暗,整个人都好似苍老了十多岁一般。原本李成还不到不惑的年纪,但经历了这么一番闹剧,真真整个人都有些受不住了。
“李御史,在虞大人派人去你府上查探之际,你还是先回到李家休养着罢。”
楚尧言外之意极为明显,便是要削去李成身上的官职,只是楚尧现下还给这厮留下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只是言道让李成去休养,自可惜这一休养,便再也没有了归期。毕竟这位李御史的所作所为,真真是不要面皮,若是当朝御史都是这么一副德行的话,所谓监察百官便是一个笑话!
李成只觉得天坍地陷,面前一黑,偏生此刻开口之人是当朝陛下,即便他心下恨极,也不敢违拗陛下的意思,否则若是落得了一个抄家灭族的大罪,他即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心下转过此番思量,李成颤抖着冲着楚尧拜了一拜,哑声道:“臣、遵旨!”
下朝之后,俞蕴之未曾耗费多少功夫,便得着了消息,心头一直盘横不去的阴霾也算是消散了几分,毕竟李成先前弹劾于她,说她俞蕴之把持后宫,不知残害了多少皇嗣。俞蕴之自认自己并非什么心善之人,但对皇嗣出手的次数却并不多,若是白白担了这么一个恶名儿,俞蕴之心里头自然不会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