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竟陵王微微敛了眉目,上下打量了上音和凌衍一番,萧子良笑了:“上音公子说得哪里话,本王没有怪罪公子的意思。二位若还是缺什么东西,尽管说便是。屋子,午后我也会命管家找人来修缮。”
上音颔首,微微点头:“如此,还要谢过王爷。”
竟陵王笑了笑:“冒昧问公子一句,公子可是字上音?”
此时,
西邸之中大多的文人都已经聚集在了这里,竟陵王和谁说话、那个人自然是备受瞩目,何况这个人还是昨日里语惊四座、更是具有盛名的顾宁杭,所以每个人都是屏息凝神听着上音的话。
于是,上音点点头道:“在下顾姓,名宁杭,字上音。”
“上音?”站在竟陵王身边的沈约不由得重复,“想必,公子是善音之人,上音,佳音质品,断然也是配了公子的为人。”
上音笑,不置可否,只是拜了竟陵王,就拉着萧衍找了人群之中不远不近的一处案几坐了,才坐下没有多久,那些大和尚们就已经走了进来。
凌衍不熟悉佛寺,而佛法更是不清楚,但是上音并不畏惧,他今天来,不过就是想要看看:竟陵王萧子良的本心。太子萧子昭懂得藏心,所谋者定然不小,更是能够买-凶刺杀梁国贤相萧顺之。而竟陵王虽然看起来德才兼备,但是,上音总觉得竟陵王身上少了那么几分让人臣服的气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上音看见了竟陵王萧子良,只是想起了一句俗话:
人多必乱,龙多必旱。
上音兀自沉思着,却听得一句佛号。
然后有一个红袍的僧侣在几位弟子的簇拥下进来,第一眼就瞩目了上音,竟然当着竟陵王的面就问了出来:“王爷,这位施主是?”
竟陵王没有想到那大师已经是脱离了红尘俗世的人,竟然在那么多人当中,第一眼就看到了顾宁杭,或许是顾宁杭本身就很亮眼的存在。
竟陵王起身迎接:“大师,远道而来,恕小王未能远迎。这位是顾宁杭顾公子。”
“顾宁杭?河东顾家的七公子顾宁杭?”僧人接着问。
竟陵王没想到这个僧人竟然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而去关心顾宁杭——实际上也不可能不关注,因为在这个时候,竟陵王起身迎接,整个园子的人都是起身迎接的,只有顾宁杭和凌衍两个人坐在案前,似笑非笑。
许是觉得尴尬,凌衍对着大师拜了拜,然而那个和尚根本不将凌衍放在眼里,而是直接走到了上音的面前看着上音的眼睛道:“顾公子,休要怪老衲多言,公子近日里,怕是要有大劫,老衲见公子颇具慧根,不如跟我回寺庙之中,调养一番?”
凌衍怒了,他的心上人是很好看,可是没有好看到一个出家人都要过来抢啊!凌衍不客气地拦在了大师面前:“喂,我说大和尚,你不要这样随口就说劫难好吗?”
“阿弥陀佛,”和尚道了一句佛号,“这位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只盼着能救人水火而已。”
“且问大师,”上音站起来,开口道,“何谓劫、何谓缘?”
“那老衲也问公子,何谓极乐?”和尚不答,反问。
“‘尔时,佛告长老舍利弗: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上音如此说了一段,看着那和尚问,“却不知大师所问极乐,是这国名极乐,还是那‘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的极乐?”
那僧人微微有了几分惊讶的神色,最后僧人笑了:“顾七公子果然是颇具慧根,老衲算是服了。”
然,此举,却才惊四座。当时西邸的众幕僚都齐齐惊讶的看着那个顾宁杭。上音这个时候也是保持着他一贯的涵养,微微对着竟陵王笑了笑。
那僧人这个时候却对着竟陵王鞠躬:“王爷,你府上竟不知何时来了这么一个佳公子,看来西邸当真是文人豪客集聚之地。王爷为我佛所累的功德,必是使万宗荣耀,帝脉得传。”
听了他的一席话,竟陵王脸上也浮现了几分笑容。
这一切,
都完全被上音收在了心底,他脸上笑着,看着竟陵王迎接了那僧去了坛上讲经,而上音偶尔答上那僧的话、得一两句赞。
但是,上音的整个心已经不在了佛事之上,他想了想,终归是微微阖上了眼睛,心中却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竟陵王,虽然才华横溢、德才兼备,但是,上音现在已经清楚的断定,萧子良,难当大统。将来的九五之尊,必定不会是他。
“宁杭,”凌衍小声地凑在上音耳边,大约是看着上音和那个大和尚说了很多佛法,凌衍小心翼翼地问,“宁杭,你难道真的有心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