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衍这厢问着蠢问题,上音却只是沉思着竟陵王萧子良和太子萧子昭的事情。然而在竟陵王说佛的会场之上,忽然闯入了一名十六七岁、身披戎装的少年,少年怒气冲冲地看着在场诸人,手中长剑“嗖”的一声拔-出来——
“你们谁是凌衍?”少年一字一顿带着十二万分的怒气问。
满座皆惊,
首座上讲经的大和尚更是口称了一句佛号,持念珠念了好几句经文。竟陵王瞧着场面尴尬,于是站起身来说道:“萧兄弟怎么来了?恰逢今日盛会,兄弟不如坐下一同听听大师的禅音?”
“对啊,坦之你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嘛,”王融起身规劝,毕竟那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你突然如此闯进来,这不是拂了王爷的面子吗?”
这会儿,
大家也才知道眼前这个粗鲁莽撞的少年是西邸之中那个不常出现的沉默剑士萧坦之,这个年轻人除了和王融交好之外,几乎不与任何人说话,在郗将军手下做了个主将。练剑成痴狂,眼中似乎只有剑。
“我再问一次,”萧坦之却丝毫不管场面、气氛,还是坚持问,“谁是凌衍?!”
“我是。”凌衍站起来,虽然不知道对方找自己做什么,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回答。
萧坦之看了凌衍一眼,然后竟然毫不犹豫的扬剑就刺。
凌衍堪堪躲开了第一下,然而森然的剑尖已经割破了凌衍的衣袍,凌衍“嗷——”地惨叫了一声,跳得距离萧坦之老远:“姓萧的!我又没有偷你家的地、欠你钱,我们无冤无仇你怎么上来就砍人啊!我招你惹你了啊?!”
萧坦之不答,追上一步,再刺。
凌衍再躲。
满座皆是文人,平日里就算练过也不过是强身健体,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纷纷起身来四下逃窜——竟陵王好好的一场佛会,就这样被萧坦之给整个搅黄。竟陵王面色不善,却还是保持着最后的涵养,开了口:“萧兄弟何苦如此咄咄逼人,你和凌公子都是我西邸的客人,有什么不能解的纷争,不如坐下来大家谈谈,何苦要刀剑相向呢?”
“就是,”王融竟然上前,想要拉住萧坦之,“坦之,你不要胡闹了!”
可惜,
王融是世家公子,到底是没有本事在嗖嗖的剑光之中近得了萧坦之的身。萧坦之也不管周遭如何,只是一次比一次更加凌厉的追杀着凌衍,凌衍虽然什么武功都不懂,可是到底在祭龙山西邸之中当了三年的大寨主,也算是草蔻武将出身,仗着自己身量轻盈狼狈的躲过了好几次攻击。
但是,萧坦之醉心剑术,剑法高超,怎么会让凌衍如此容易就躲过去。凌衍只能绕着树啊、台子啊、案几啊什么都和萧坦之周旋,几个回合之后,凌衍终于被萧坦之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凌衍哭丧着脸,不甘心的闭上眼睛,心想:完蛋了,这次非死即伤,年纪轻轻就要命丧当场。
萧坦之的剑眼看着就要贯穿凌衍的胸口,然而,满座文人最后都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凌衍偷偷睁开闭着的眼睛,却看见自己面前挡着那个蓝衫的上音,上音还是空手只用两根手指就接下了萧坦之的杀招,萧坦之动不得自己的剑,惊讶不已的看着上音,再看了看自己手中剑,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萧主将,”上音先开了口,“却不知我这位朋友,什么地方招惹了主将,就算是杀人,也要有个由头。主将如此不管不顾地伤人,却是哪里的道理?”
“他、他、他烧了!我的东西!”萧坦之懊恼,他刚才一番争夺,已经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气愤的放下了手中的剑。说道东西的时候,脸色已经变成了煞白,他后退了一步,狠狠的看了凌衍一眼。
“什么东西?”凌衍厚着脸皮问,“我、我就烧了伙房和一间我的屋子——怎么会烧了你的东西?”
“哼——”萧坦之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瞪着凌衍,“你知不知道那东西是、是……”
说着,
萧坦之的眼眶忽然红了,然后狠狠的瞪着站在上音身后的凌衍说道:“凌衍你给我记住!今日有这位高人护着你,我没办法杀了你,日后,若是我有机会!一定要杀了你!你身为一个男人,竟然要被人护着,我看不起你!”
“唉?”凌衍莫名其妙被人追杀、更骂了个狗血淋头,十分不明白的看了看上音。上音也不甚清楚,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萧坦之离开的方向。
竟陵王邀请来的高僧,看着凌衍和上音的方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就拱手向竟陵王告辞了。眼看着自己一心求来的佛会就这样被一个萧坦之莫名其妙给毁了,就算是竟陵王萧子良的脸色也不是太好,撑着最后的一点脸面,和满座的文人拱手之后,竟陵王拂袖而去,沈约追着竟陵王离开。
剩下文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着凌衍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