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悲伤不悲伤,青鸢不知道,但她站得这么近,看清了君耀然眼中真实的悲伤。君鸿镇临死只安顿了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君耀然,想必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不错。
“浮灯主持,这里没你的事了,请你回去吧。”秦兰大步出来,微抬下巴,盯着浮灯冷声驱逐。
“皇后娘娘……”浮灯拧眉,正要申辩。
“来人,送浮灯主持下山。”秦兰一挥袖,转头看向青鸢。
这眼神跟狼似的,好像随时能扑上来撕咬她。青鸢孤立无援,原本指望浮灯,但好像浮灯除了念经,没有救她的可能。
有数名侍卫从院门外匆匆进来,想请浮灯出去。
浮灯低眉,双手在胸前合十,轻宣几声佛号,再抬眼时,满脸肃默,“皇后娘娘,贫僧要给陛下超渡,请娘娘稍让。”
秦兰愣了一下,柳眉紧拧,慢慢地侧过了身子,给他让开了路。
浮灯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凡事不可过余。”
“浮灯主持,还是回寺里去传播你的佛义吧。”秦兰冷笑,眼角堆起无情冰冷的皱纹,“你一个出家人,插手后宫之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超脱凡尘。”
“阿弥陀佛。”浮灯轻垂眼帘,迈进门槛,“凡事有因果,皇后娘娘好自为之。”
“浮灯主持只管为陛下超渡,多说无益。”秦兰一拂袖,又站到了门口,看着青鸢说:“拿下这逆贼yin妇。”
“慢着。”青鸢一声厉斥,把两张密旨同时抖开,面朝小院门外大喊道:“陛下有遗诏,迎太子君博奕登基为帝,此诏上虽无玉玺,但陛下已告知小女真正的遗诏所在,待太子回朝,再告知太子。若今日有人敢对小女不利,就证实此人有谋逆之心。陛下另有旨意,封小女为嫦曦宫三品女官,受皇族庇佑。令太子近侍前来接旨。”
“倾华,你敢矫诏。”秦兰急了,下来就想夺诏书。
青鸢闪身躲过她的手,看着宏王说:“宏王殿下,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吗?你敢让太子的人进来接旨吗?还是,这里真的有人要陷害小女?”
宏王大喘着,牙咬得咯嘣地响,猛地一挥手,咬牙说:“让太子太傅,葛云单;琅华护佑军统领,魏姝河进来。”
外面sao动片刻,有二人膝行爬进,到了她的面前,高举双手大喊接旨。
青鸢一个都不认得,只能硬着头皮问,“你们是太子身边的人?太子未来,可都在你二人身上。”
领头的二人叩首,连称是。
青鸢把遗诏交给二人,又向他们展示封她为嫦曦宫女官的诏书,二人辩认了字迹,给秦兰和太子磕头,跪到一边侯着。
这事来得太突然,青鸢不仅不慌,还手拿两封遗诏,秦兰反有些受制。她盯着青鸢看了半晌,又看君耀然,若君耀然有心为帝,此时局面就会大不一样,可惜了!她有些懊恼,生平第一次滋生出对这儿子的不满之心。若这儿子肯争,肯上进,她哪会落到这地步?
“先给陛下收殓更衣。”她微微侧头,叫权瑛去办事,“把倾华关起来。”
这时候再没人帮青鸢说话,也说不了,她与君鸿镇同在一屋,难洗嫌疑,但能暂时平安,已经算是最好的处境了。
几名太监上前来,押着她往前走。
她扭头看大殿,浮灯正从里面出来,向她做了个佛手印。她一笑,浮灯在安慰她,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
会不会好,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一件事,刚刚她都快吓死了!这种事,这一辈子也不想再经历,这些披着人皮的狼,比灰太狼要可怕一万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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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烛高燃,大殿里烟雾缭绕。
秦兰站在君鸿镇的身边,眼神呆滞,面无表情。
“母亲,你说实话,此事可与有你关?”君耀然站在她身后,咬着牙,压低声音问她。
秦兰苦笑,小声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就算有此心,也会忍忍手,给他个痛快。你看看你父亲,生前那般威武,却去得这般凄凉,七窍流血,定是五脏心脏灼痛不安。”
“你别应付我,你说实话!”君耀然绕到她的身前,抓着她的手腕乱摇,“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告诉我,权瑛怎么可能从父亲身边走开?他以前是日夜不离半步的!”
“我怎么知道?你父王要废了我,权瑛赶来向我报信,就这么一会儿,就出了这样大的事。现在满朝文武一定以为是我干的。我是你亲娘,你都这样质问我,你可以想像,外面那些人如何想我,如何想你!”秦兰甩开他的手,连连拍着心口,气急败坏地嚷。
“那为什么权瑛这时候会到你这里来?”君耀然依旧不肯放过她,绕到她的前面,急声逼问。
“够了,你到底要问到什么时候?太子一向对我有怨,这事如果坐实,栽在我的头上,你以为你好过吗?”秦兰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后推,“我要你像个男人一样,保护你的母亲!”
君耀然颓然地垂下双手,无力地说:“母亲,父皇就这么走了,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你以为我不难过,我不伤心吗?我与你父亲也曾经恩爱和谐过,这些年我独守空房,看着他一个一个地纳进新妃,你以为我不难过吗?够了,让我安静一会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秦兰忍无可忍,指着大门轰他出去。
君耀然嘴巴张了张,转过身慢吞吞地出去。
秦兰的脸色渐渐变冷,走到了君鸿镇的面前,二指捏着白布往上提,弯下腰,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你也有今天,不是想废掉我吗?不是想让我兄弟们重成布衣郎吗?耀然是被你教成这样的,我会重新教他,让他成为真正的男人。你放心,你这么喜欢那丫头,我送她去陪你。还有权瑛,我也让他陪你去。你生前最喜欢的这个奴才,你一定没想到,他早就是我的心腹了,今日给你备的那碗茶,也是我亲手煮好,他亲手端去的。”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两行泪从脸上滑落,滴在君鸿镇的耳朵上,“君鸿镇哪,当年见你,威风凛凛,确实让我痴迷。我做你妻子二十多年,忍气吞声,就是想守在你身边。但你越老,就越糊涂,就越看不到我,你不要怪我狠心……是你狠心在前呐……我只是想留拥有的一切,你总不肯给我,你薄情,我就恶毒,正好,真好……”
她捂着脸,俯到他的身前,越哭越大声。
风摇动窗子,金烛的火被拉拽得东摇西晃,地上有暗影乱舞。
外面的御医们才验完了毒,面面相觑,不敢直言,只有一人小声说:“不对劲啊,陛下这毒,起码有一个月了,今日才诱发而已。”
一个月前,青鸢根本没办法靠近君鸿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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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她的地方,是真元宫的小暗牢里。
青鸢最烦这湿乎乎,黑漆漆的地方,也不知道会关她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想叫小珍珠来问问都不可能。人生完全失控,生和死,都在别人的掌心里攒着,唯一的希望就是,太子和卫长风早点回来。
还有,若面瘫君在这里就好了……她脑子里闪过这念头,又忍不住苦笑,面瘫君在又如何?会帮她吗?她以嘲笑面瘫君为乐趣,那人的口头禅又是她水性扬花。她摸摸嘴唇,这张小嘴巴,只有焱殇和面瘫君亲过,他们二人是敌人,还惺惺相惜,亲吻同一个女人……滋……难不成,他们亲兄弟?根本没有什么大元城余孽,而是面瘫君和焱殇联手想篡夺天烬江山?
呵,她太会联想了,这怎么可能呢?贵妃生几个孩子,宫里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越想脑子里越乱,敌不过瞌睡大仙的勾搭,她就缩在墙角下迷迷糊糊睡了半宿。不知过了多久,耳朵里隐隐传入铁链锁打开的声音。
她坐起来,揉揉眼睛往外看,只见几名侍卫正大步过来,拉开门,拖着她就往外走。
“我自己走。”她想甩开侍卫的手,却未能成功。
几名壮汉拖着她出来,外面依然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根本没天亮,还是她又睡了一天。满地都是纸钱,两方黑漆漆的棺材停在前方。
“这是要发丧啊?”她猛地愣住,怎么会半夜发丧呢?
“进去。”侍卫拎起她往棺材里丢。
她被丢进去之前,看到权瑛被丢进了另一个棺材里。哈,权瑛居然真的被送去陪葬,她在被摁下去的时候,冲着权瑛笑了起来,“喂,害人终害已,这道理懂了吧?”
权瑛呜呜地叫,一张嘴,满嘴的血。
青鸢不笑了,脑袋被摁进去,棺材盖上,里面陷进漆黑。她拔下簪子,开始在棺材合上的地方戳划,想弄出一丝缝隙来,让自己呼吸。
马车咕噜噜地往前,她渐渐手软,没力气了。但有一点是幸运的,秦兰为了羞辱她,给她弄了口薄棺材,粗制滥造,绝是劣质品!还真让她给戳了丝缝隙出来,冰凉的空气往里面透,慰问了她可怜的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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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节预告,《湿漉漉的两个人》激情开战。继续有重重隐秘陆续揭开,亲爱的姑娘们准备好了木有,捂好小心肝哇。另,有姑娘质疑,老皇帝怎么不把秦兰搞死,哈哈哈,你觉得这种情况下他能搞死谁?自己都要灰飞烟灭啦。ps:友情推荐一个文文《悍妃天下》http:novel.365xs.org/a/7928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