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墨垂着眸子并未十分解释:“只是突然想去看看。”
容珩犹豫了片刻,也答应了。
待到了巴蜀,容珩在纵横的势力已将容焕在巴蜀的据地层层围困,只等容珩一声令下。
容珩站在容焕府邸门前,微微抬眸看着府邸上的牌匾。
届时阳光有些刺眼。而牌匾上的血迹也被阳光照的尤为显眼。
一年零两个月。原来已这样久了。
如今,想要取容焕性命,已如探囊取物。
容珩却迟迟没有下令。
他还记得自己七八岁时,很羡慕活泼可爱的容焕。
容焕他不但深得父亲青睐,一切用度也是最佳。
那时容珩想,长大以后,他哪怕是一生辅佐弟弟也甘心情愿。
可后来,那个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风霜刀剑的家族逼得他几乎没有存活的余地,逼得他自寻出路,步步荣升。
容家的人们并不看重他。直到他扬眉吐气的那一日,才唯唯诺诺的跪在他身下俯首听命。
他们其中有不少人旁敲侧击的提醒他:容焕非池中物,早除为快。
容珩不是没有听懂,却迟迟没有根除他。当初还念着那三两分的兄弟情,可最终也还是被机关算尽的江湖消磨殆尽。
已跃跃欲试的下属们向他请示后,迫不及待的杀了进去,刀剑碰撞,血光接天。
容珩依旧静静地站在门外。
他并不惧怕腥风血雨,对他这样行走江湖的人,骨子里甚至是有些嗜血的。
可他还是没有进去观望。容焕终究是他的亲弟弟。
手足相残,他们之间是走到了怎样的绝境。
容焕的府邸里只剩下了最后一批死士,纵然都是骁勇之辈,也挡不住容珩这边来势汹汹。
卫昭身残,可仅靠右臂也是在场最令人望而生畏之人。死在他剑下的人不计其数,他身上亦有了十余处创伤。
卫昭不经意的回眸时,恍惚间看见了站在门前远处遥遥望着自己的甄墨。
他想给她一个如当年一般明朗的笑意,可是如今,却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出了。
他举起沉重的剑,一步步向甄墨走过去。
众人都以为他想要去杀甄墨。几乎一半的剑客都高度紧张,集聚到了甄墨周围,不断扑上来阻挡着他的步伐。
一个个人接连不断的扑上来护卫着甄墨,卫昭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去杀,身上的伤口也愈来愈深重。
卫昭与甄墨之间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却显得那么遥远而艰难。
他这一生,都是如此看着可望而不可即的她。
他看见甄墨捂住了嘴巴,眸中似乎起了一层水雾,温婉静美一如当年。
她不断的摇头,示意着他不要过来。
卫昭还是坚定不移的走向她,一步又一步。除了甄墨自己,所有人都以为他想要杀甄墨,没有人懂他那份隐晦而不可言说的心意。
“不要,不要。”她喃喃着说。
更多的人扑上来想要斩杀卫昭,卫昭剑上流下的血在他与甄墨之间铺出一条血路,鲜艳绝美如十里红妆。
众人看准了卫昭,猛的从四面围上去。
那一刻,数剑穿心。
卫昭还想向她走过去,可心口的血喷涌而出,让他的步伐永远定格在那一处。
最后,他用尽了生命的力气大喊一声:“韶书!”
这一声,是他此生爱意的最后一次表达。
甄墨眼看着卫昭死在自己面前,许多剑穿过他的心口,似乎要剜出他千疮百孔的心。
她睁大了眼睛,捂住嘴巴,突然开始失声痛哭。
他这一生都在尝试着接近她,接近一个如水中明月般看似近又如天上明月般远的人。
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用鲜血去陈述着这份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情。
容珩进了门,他今日穿了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是为了祭奠。
容焕已受了伤,被三人持剑押在屋中。
容焕看见一道挺直的身影,他轻轻笑了:“我最终还是输给了你。五年前是,如今也是。”
容珩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说:“你记得么?父亲生前说过,对于至亲的人犯了错误,一定要亲手去惩罚。因为他有多疼,自己就有多疼。”
容焕原本已失去生机的眸子突然焕发出了些许的光彩,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容珩接着平静的道:“我甚至羡慕父亲会亲手打你。因为父亲从来没有亲手打过我,他从不倚重我。他如此疼爱你,但是你就是这样对他的么?你输给我,不是因为能力欠缺,是因为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