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天气并不热,屋子里的温度却明显低的有些刻意。
周清从硕大的床上走下去伸手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奶白色的蕾丝吊带睡裙长至腿跟,露出纤瘦白嫩的脚踝,胸前的雪白在蕾丝的边缘危险试探着。
‘哒――’
打燃打火机,另一只手抽出一截细烟放到嘴边,烟火忽明忽灭,始终没能照亮她乌黑的眼底。
周清望着窗外的另一个世界,安静了一会儿。
手机响起,开了扩音。
“hedy,听说da的封面你答应拍了?”
“嗯。”周清回答完,突然对手里的烟没了兴致,随手掐了。
起身走到衣橱前,里头没什么衣物,周清拿出内衣和一条黢黑的镂空长裙。
电话那头顿了顿:“你想清楚啊,如果为了名气我可以给你选择更好的渠道。da的封面……这次选题是在利比里亚。”
“我知道。”
“那你还去?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这不是闹着玩的!那是乱战区啊!你是不是疯了?!”
周清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挂断了钟茗的电话。
是要疯了。
周清走出酒店,抬头望着阳光充足的天气,皱了下眉,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
很快,车停在a市一处公墓。
她带着墨镜,踩着黑色高跟鞋,一袭长裙,高挑的身姿在简朴庄肃的公墓很是扎眼,走过一列列墓碑最终在最末尾的地方停下。
上面没有名字。
周清的前方也有一行人来扫墓,带着鲜花、冥币、酒水……而这些,她都没有。
从手提包里拿出烟抽了一支出来,点燃捏在手里,她取下墨镜露出一张素白漂亮的脸。
没有说话、没有流泪、甚至表现的没有感情,直到一根烟抽完,她转身离去。
仿佛只是找个地方抽了一支烟。
走出墓园,周清突然定住,墓园门口,男人微低着头靠着一边的圆柱,露出冷峻的侧脸,一手捏着燃到一半的烟,一手手腕搭着西服外套斜插在裤袋里。
虽然隔得远,但依旧敏锐察觉到周清的视线,抬眼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有任何波澜,如同看的只是一个路人,或者,连路人也算不上。
四目相对的一瞬,男人不着痕迹移开了眸子,仿佛没有看见她。
周清见状,微提嘴角露出一抹淡到极致的笑,然后目不斜视从他的身边走过,大步走出了墓园大门。
许久,脚下的痛意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她才停下。
周清轻轻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
“去利比里亚的行程,提前吧。”
挂完电话,有晶莹的水珠从面上滚下,打在被晒得微热的地面,很快被蒸发的无影无踪。
男人站在墓碑边上,望着脚边极细的烟头,沉默片刻。
“周清,你到底有没有心?”
“没有。”
“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没有。”
……
“周清,我不会再找你,再也不会。”
“嗯。”
傅毅回过神,漆黑的眼底像被冰封了一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又站了几分钟,转身走了。
出了墓园门,朝着跟周清相反的方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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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x年,06月。
周清的车停在蒙罗维亚的边区被拦住,问了才知道,这里刚发生了一场暴|乱。
路被当地武装部队彻底封死,回市区的路只有这条能走,她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周边有哭喊声,大多数是衣衫褴褛的当地人或难民,也有面色木呐,习以为常的人。
前方的武.装士兵正在对附近的人,逐个进行排查。
周清拿着相机下了车,驻足在车边。
周围的人看到车边带着浅黄色头纱,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异国女人,暗淡的眼底不自觉的亮了许多。
爆照的火光还未消失,烟雾和橙红的余焰像惨烈的烟火。
周清正在抓拍,镜头里出现了一个满脸污秽的小女孩儿,她站在沙尘中大哭。
‘嘭――’
一声剧烈的爆炸忽然响起,距离很近。
周清的手因为惊吓虚晃了一下,她目光离开镜头,朝爆炸声望去――红雾一般的尘土飞扬在热风中,还有几个倒在地上的士兵,以及更为慌乱的人群。
刚才制造爆炸的人,就藏在人群里。
听到暴戾的喊声,周清跟所有人一样抱头蹲了下来,她眉心抓起几竖不耐的褶皱,迫切的想抽烟。
这时,汽笛声从远处传来。
“chinesesoldiers!”有人喊了一声。
中**人。
闻讯,周清回头看去。
迎面一辆un装甲车,大概看到点希望,周清的心绪稍稍平缓了一些。
在贫穷、疾病、战火、埃博拉肆虐的利比里亚,很多时候,比起当地部队,这里的人更信任中国的维和部队。
车从她身边驶过,停在不远处的空地。
带着蓝色贝雷帽,身着绿色迷彩服的维和jūn_rén陆续从车上跳下,周清这才又想起去找刚才镜头里看到的小女孩。
潮热的风将红色土尘吹起,周清蹲在地上拉了拉头纱,她没有找到人。
视线拉近。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挺拔身影,突然闯入她的眼帘,男人单手抱着小女孩从装甲车头前走了出来。
周清第一眼看到的,是贝雷帽下那双漆黑幽邃的眼睛。
皮肤是好看的麦色,俊朗分明的五官在人群里,一眼难忘。
周清蹲在地上,微仰着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猝不及防的。
那双眼睛倏然朝她看来,对上的那一刹那,周清的心突的,狠狠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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