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赶集了。”
“嘿嘿,我爷爷不会又买半布袋烂西红柿来吧。”江宏景笑。
“臭孩子,还笑话你爷爷。”nǎinǎi也笑,并不生气。其实nǎinǎi很多时候还是很疼他们的,但是她更疼大姑。
爷爷买半布袋烂西红柿也是有典故的。其实大家本来是把爷爷买西红柿的事情给忘了的。三叔去当兵已经有三年了,他去当兵的头一年,特别能写信,三天两头的写,后来写的没得写了他在信上就说,爸你再赶集别再图便宜买烂西红柿了,这件事又被提起来了。
那时候家里比现在更穷,买菜都舍不得买贵的,有一次爷爷去赶集,遇上卖西红柿的,说是五毛钱包圆。爷爷估摸了一下得有个十来斤,装了足足有半袋子。那时候都是走着赶集,回去的路上,一边走,西红柿一边滴水,扔了吧,舍不得,最终还是坚持着背回家去了。回到家,爷爷白色的棉布褂子都成红色的了,打开袋子看,一个好的西红柿都没有,只好倒进猪圈喂猪,结果猪都不吃。
白瞎了五毛钱,还糟蹋了一个棉布褂子,爷爷都后悔的不行了,唉声叹气了很长一段时间。
“nǎinǎi,棚里也热了,您先走吧,我洗洗澡就去。”
这个时候的nǎinǎi才六十多岁,不过头发已经白了三分之二了,她是少白头,很年轻的时候头发就半白了,三叔就是遗传的nǎinǎi的头发,很年轻头发就全白了,他回家大家都很惊讶,哎吆小三怎么这么老了?
nǎinǎi还没有走,就来了一个人,是村里的人,江庆杰,和父亲是一个辈分的,进来就问,“红景,你爸爸哪?”
江宏景:“叔,我爸去送菜了,啥事啊。”
“给你说了你也不能做主,还是等你爸回来再说吧。”
“叔,要是进菜送菜的事,您和我说也行。”
江庆杰略一寻思:“我一个亲戚,今年种了十亩地的洋葱,他想往咱们这销,我来问问你爸要不要,要是要的话我就给他打电话,让他送过来。”
江宏景笑笑:“叔,您亲戚种的是红皮的、黄皮的还是白皮的?”
江庆杰一愣:“洋葱还分什么皮?”
“当然啊,不一样的品种不一样的价钱,要不麻烦您再给您亲戚回个电话问问是什么品种,多少钱一斤,要多少斤可以送过来,等我爸来了我让他上您家一趟。”
江庆杰不禁对着nǎinǎi道:“婶子,我说你这孙女,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怪不得你们老大家最近日子红火的很啊。”
nǎinǎi出身地主家庭,兄弟姊妹多是知识分子,笑的很谦虚:“哪里哪里。”
中午去nǎinǎi家吃饭,nǎinǎi忍不住问江宏景:“宏景,nǎinǎi活了大半辈子了,怎么不知道洋葱还有什么皮的。”
江宏景躺在爷爷的摇摇椅上,一边啃苹果一边不快不慢的摇:“当然了,紫皮的存储时间短,好吃,但是价格贵。黄皮的口感一般,储存时间长,适合出口,价格很便宜。白皮的很少见,这个适合深加工,一般不怎么做菜吃。”
“怪不得不长,小心眼这么多。”
“nǎinǎi这可不是小心眼,这叫知识。”她前世的时候认识一个做出口的朋友,有一次,他要了一批洋葱,过了海关,还没有到地方,洋葱就烂了一船。那一次赔的那个惨啊。
她躺在摇摇椅上,看着院子里枣树,“nǎinǎi,今年打了枣,崩点枣吃吧。”崩枣就是等枣熟了之后,装在罐子里,放上酒,等到了腊月里再吃,到时候罐子一开,酒香和枣香混合,那个滋味哦,吃一次,一辈子也忘不了。
“还有nǎinǎi,等到了秋天,您得给我闷点腊菜吃。”腊菜就是用芥菜缨子和芥菜疙瘩煮熟了,闷在罐子里,也是到了腊月里,煮饭的时候馏上一碗,开了锅端出来,倒上点香油,想想,江宏景苹果都不想吃了。
“这才几月,你就盼着了,以前你不是不愿意吃腊菜吗?怎么这会倒是愿意吃了。”
“此一时,彼一时您不知道吗?nǎinǎi,我说今年海带下来,您得买点海带晒起来。买好的,买厚的,到了冬天,给我炖点肉吃。”
nǎinǎi做饭手艺可好了,以前的时候在家的时间少,一年到头不知道能不能吃个两回,更别说nǎinǎi过世之后了。
“就知道吃,宏志快放学了,去路口看看,放学了叫他来吃饭,别去了你家再跑回来。”
江宏景一拍脑子,怎么把他给忘了,塔拉上鞋子,一边啃苹果,一边走了。就听见nǎinǎi在后面喊:“都十六了,得有个闺女的样子,把鞋提上。”
江宏景在前面翻白眼,都快累死了,还管什么形象,天生不是大家小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