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耍完帅,连珏咳嗽一声,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孩子气,又让眉儿收了扇子,只自己转到屏风后的穿衣镜前瞧模样去了。
眉儿跟在身边伺候,“主子,这可是洋货,照得忒清了些,听瑞儿说也只有主子这儿有这么一抬,连郎主那儿都还用着铜镜呢。”
连珏看到镜子微怔了下,她还不清楚这边的世界格局,看来也是有类似欧洲的地方,并且已经开始互通有无了。
她定了定神,瞧见镜子里自己的模样了。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熟悉是因为还真有几分跟原来的自己一样,陌生却是因为这脸过于jīng致了,且显得凌厉,那美是带着攻势,锋利无匹的。
不一时,瑞儿那边已经让人送了早饭过来。用毕,连珏便带着眉儿,穿过夹道往正房走。
因是醒来后第一次出房门,连珏觉得新鲜,四下看看,风景宜人四个字怕是不能够描述的,空气又清新,天蓝得要渗入心里去。
不自觉满足地叹息一声。
远离了都市的喧嚣,远离了雾霾,又是这般天上人间的景致,真该为自己庆幸的。
因起得早,二人到了正房时才过了辰时。若是平日里苏瑶卿也只是将将醒转的时候,昨夜却因连珏那番话心头烦乱,辗转反侧,直至天亮才合了眼睡去,眼下正昏沉着还未起身。
绿竹如实说了一回,连珏心疼起来,只嘱咐了让不要吵醒他,待郎主醒来再来通报便可。
天气好,连珏不愿回屋里闷着,便又让眉儿带着去找明叔。这是个郎主身边的老人了,对府里诸般事宜也都清楚,问他再好不过了。
到得管事们住着的院子,眉儿进去通报,不一时明枫便迎了出来。哪里想过自来痴痴傻傻从不管事的小主子会亲自上门来,打眼一瞧,嚯,好俊的女郎。
以往虽也是这般打扮,却不一时便折腾散了,在院子里玩猫逗狗,到处折腾,上树又下塘子,身上脏兮兮的不说,一张脸也看不太分明。
如今这么仪表堂堂往那儿一立,几乎以为是换了个人。
只听说昨儿夜里醒转了,郎主吩咐着不许打扰,想着等小主子大好了再去请安,没料到她竟亲自找了过来。
明枫蹲身请了安,将连珏引入正堂,又是奉茶又是让人端点心来,再去叫了其余的管事前来听命。
“明叔不用拘谨,我这番来只是想熟悉熟悉府里的诸般事宜。以前我不济事,眼下大好了便不能让郎主再劳累,到底是男人,又没个助力,合该歇下享子孙福的。每日有何需要打点的,你尽管说来。”
明枫并各位管事便一一陈说。连珏记在心里,前面的事项大约是田庄铺子收租的事,铺子隔几日要去巡视一回,账本一季度一审,庄子大可以半年一去。
后宅的事琐碎了些,厨房绣房车马库房,从上到下各项吃穿用度皆要安排。
各位管事都有自己的职责,连珏听他们一说,心里记了回,又条理清晰,分门别类地将各人职责重新规整一回,众人听了只觉惊奇,纷纷点头。
“往后虽有我接管,只那些琐事不要再去烦劳郎主,大事却要通传。其余衣裳月钱餐点皆按照以往郎主的安排,规矩也是照旧,若有人出了错儿,我不似郎主那般宽和,到时怕是不好收拾的。希望大家各司其职,协助我将连府打理好了。”
众管事哪敢不从,俱都低了头称是。心里也觉得这样才合体统,原先是府里没个能担当的,这才让后院里的男人管起家来。
一个寡夫抛头露面的到底有诸多不便,如今连主子来理事却是再好不过的。
几位管事都退了下,只明枫被留下问话。眉儿见了管着绣房的肖管事,心下想着去借绣图来多学几个纹样好给主子做斗篷,便向连珏请了恩典,随着管事的去了。
明枫见她方才虽是头一回管事,却有模有样,气度不凡,心里便提起来,不知会有什么吩咐。
连珏略打量了他一回。男人身段窈窕,穿了件淡蓝色衫子,五官端秀,约莫二十多的年岁,生得一双细长妩媚的眸子,毕竟是管事的,不似闺中小郎和近身伺候的那般肤白细腻,反倒是微微带着些蜜色,看人时总微带了笑意,眼角弯弯的。
“主子请用茶。”他一手将大袖牵起替她添茶,露出纤细玲珑的手腕来,却是干干净净,连个手钏都没戴。
连珏大约瞧出了这边男人女人服饰上的一个区别。女人多穿窄袖箭袖的衣裳,做起事也来利落方便,男人却要穿宽袖大袖广袖的,显得飘逸柔媚。
“明叔是府里的家生子?在这府上伺候了多久了?”
“奴才自出生起就在府里了,算起来奴才已在府里过了二十五年了。”
连珏捧起茶杯里,嘴chún沾了沾,茶香氤氲,“嗯,方才瞧那几位管事俱都是挽了发髻的,独你一人散着发,这是为何?”
明枫愕然。自来成了家的男子都要挽髻,郎主大人不爱拘束,又是主子没人敢乱嚼舌头,他们这些下人哪有敢不守规矩的。
世人皆知的事儿她却当面问了出来,叫他一阵尴尬,却也知道她才治好了痴症,不懂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底窘迫,嗫嚅地回了话, “他们皆已成家,奴才……却是独身,不必挽发。”
连珏讶然,抬头去看他,见男人面色尴尬,心下知道无意戳到了人家伤心事,忙说,“是我唐突了,只是不曾想到……”
她有点儿不知如何开口。古人成亲都早,这么个样貌身段,办事又妥帖的人,她以为连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明枫连忙半蹲了身子,“奴才惶恐,主子但有话要问,奴才是知无不言的。再说奴才独身也不是什么秘事,府里人尽皆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那位猜到的亲,你很厉害哎
只是辈分大才被叫“叔”,其实很年轻的。
☆、第十三章
虽说不是秘事,可明枫毕竟是男子,脸皮子薄,面上已显出几分不自在来。
连珏让他起身,怕他难堪连忙岔开了话头,说起自己以前的事来,“我这次醒来前事忘了大半,许是本来也记得不甚清楚,所以特地来问问明叔,我以前可曾习过什么?”
明枫重新立起身,含了笑意道,“主子以往是个坐不住的,郎主教您识字写字,写两个就要往外跑,只是喜学武,每日都要将先生教的拳法功夫练上一回才肯用饭。”
难怪练得这般结实。连珏微微点头,又问起郎主的身子,“是小时候落了病根么?可服着yào?”
“郎主身子羸弱是因胎里就没养好,生下后得的看顾也不多,因而隔三差五便会病上一回,人也总是没什么jīng神。前儿还服着yào呢,这几日因着您病倒了劳心费力的,yào也喝不下,饭也进得少,眼见着才调理得有了起色的身子又憔悴了。”
连珏心疼得蹙眉,又问,“听说府里有个客居的先生,姓柳的?”
“是柳信芳先生,年纪虽小却是天下第一名医章织里的亲传弟子,不知是什么机缘被郎主救过一回,因而留在府里一年权当报恩,只这几日还在回程的路上,想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