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先生一边说,一边俯下身子掰掰小姑娘脚腕,女孩面色平平。
“不疼吧,应该没有拉伤筋。”
苹始终没有吭声,她不怕疼,脚腕也没有受伤。
察觉小姑娘一声不吭,年轻先生杨瑞霖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温和一些。
他看着她,阳光从他侧脸洒下。
她看着他,脸颊有一层薄薄的绒毛。
“不会……说话吗?”
先生依旧是笑,却有些玩味了。
黎志县。
细雨连绵,惆怅地覆盖每一块石头,加深每一片落叶的颜色。雨水冲刷黑褐色泥浆,沾染了男人白净的长靴。
离开了一段时间,重回故地,杨瑞霖微微皱眉,眼前的烧焦废墟不是他想要看见的。
淡蓝色油纸伞下,端正五官呈现一种叹息的神情。
学堂关门了,他记得自己教的大部分孩子是住小巷的。之前是听说了小巷失火,波及周边瓦房,烧死许多人的事情,眼前光景比传言要严重。
眼眸深了几许,男子张开手,掌心生出一节短小枝干,叶片汇聚一团水球,隐约有绿光浮动。
杨瑞霖一步一步迈入小巷,雨依旧下,而墙体的伤痕怎么也洗不清,反而在雨势变大的时候脱落了几块碎石。
王家孩子是个小胖、张狗蛋最机灵、秦四凤是个漂亮的女孩……先前的苹,任人欺负不说话,不张口辩解,又瘦又小,写字是孩子当中最好看的。
杨瑞霖轻笑,手中枝干枯萎,水球崩裂散落,衣服溅了不少水。另一只手用力拔下与血肉相连的枯枝败叶。
小孩学字总是写不对的,他经常会大手握小手教他们,每每触碰苹,对上她懵懂的眼神,杨瑞霖都忍不住握的更紧一点:“手要用力,不要晃,字正。”苹会呆呆地点头。
那个孩子很笨。
她一直都很笨。
想着想着,没留意脚下,他绊了一绊。
堪堪站稳,衣角淋了雨水,青衣渲染,杨瑞霖低头观察那绊了自己的树枝,焦黑焦黑的。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焦黑物体与树枝不同,不由得瞳孔微缩。
是一截残肢。
小巷混战,对外传言皆是天灾,百姓们迷信一些,说是小巷里住了个鬼,怨念深重,所以害死了大部分人。连同鬼是活人时如何生活凄惨,死的原因都编排好了。
而某些不知情的小兵去废墟里寻尸体时,定然疑惑这小巷子的百姓,哪来的刀剑。他们收拾死尸,诸多不满,往往将整块的运走,残肢烂肉则掩埋或堆积角落没有被人发现。
时间一长,又闹鬼,又死人,愿意来这的皆是收尸的,官府忙着交接事务丢掉这块烫手山芋。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棵烧毁严重的枯木前,油纸伞倾斜,细雨打湿了乌发。
“还能活呢……”杨瑞霖手掌抚上树皮,烧焦的质感分外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