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睡,她疲惫至极,睁开眼后,却惊得不知该如何应对。
面对着她的咫尺之处,同样侧卧着一名男子,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搭在她腰际,目光空洞木讷,正百无聊赖地将她一缕快要垂下来的发丝吹得再次飘起。
“你有病吧!”丁若羽一声大叫,用力将他推了开来。
“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男子顺势爬起身,理了理那件不大合身的棕褐色古怪长袍,背对着她小声嘀咕道:“不知是谁说了‘心悦’二字。”
“唰”,丁若羽脸红透了,也匆忙站起来,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过这句话倒是彻底提醒了她,使她再次警惕地打量起藏身的这座石室。
她不是正被温葵扔进圣泉里疗伤,为何却像是回到了一个月前?
眼前之人,又是真是假?
等再回过神来,离泓已坐在了旁边,静静看着她,眼底的微光深沉难测。
她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难懂的目光。
可是,正是这罕见的神色,解开了她的疑惑,她可以肯定,他是真实存在于自己身侧的。
这种感觉很微妙,甚至可以将其称为直觉。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及推断,便能看出,他并非旁人伪装。
她放心地舒了口气。
“很好,果然同过去一样敏锐。”
离泓收回目光,轻飘飘赞了她一句。
“你在故弄什么玄虚?”丁若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问,语气中夹着些许任性乖张,却是彻底将提起来的心给落回到肚子里去。
“为了接下来你要面对的一切。”离泓望着石室黑黢黢的顶壁,缓缓解释道,“历代堕玉岛主人皆传功于一位魔族高人,得到的能力是任意变幻为他人身形样貌。”
不仅如此,还能模仿出与之同样的习惯与气息。对阵之时,常会因其变幻成自己最亲近的人一时半刻分不清而落于下风。
这一代又一代岛主本都是凡人,却如魔族般拥有极其强横的躯壳,据说南越那一带精湛的易容术亦是由首任岛主根据自身获得的能力而开创并流传下来。
听到这里,丁若羽想起了死于浮舟剑下的苍耳。不知他所在的黄崖帮与堕玉岛又是否有一定的联系?
她不禁托腮沉思,触碰到下巴处火辣辣的,不觉一惊。
手指轻轻按去,当日从石壁顶端跌下来时磕破的地方,仍还留着浅浅的伤痕。
“时间……时间不对!”她喃喃道,对莫名回到此处的惶恐亦再次翻腾于心底。
伤痕是有变浅,但她之前在天界苏醒时已然恢复,后又经历了一个月的训练,本不该如此时一般。她能确定,自己在天界所经历的一切,就好像一场精心设计的幻觉,黄粱一梦,醒来后时间仍回归到原位。
“朝菌,浮舟以前的朋友,其能力可更改时间。”离泓靠在一旁解释道,“她此刻的极限,能将一个月的时间压缩至一天。”
丁若羽呆呆望着他,惊奇道:“这能力未免也太可怕了。”
“正因如此,她接下来半年都用不了这个能力。”离泓告诉她。
“时间倒回,伤口还在,那么我在天界所获得的念力……”丁若羽说着,以平时常用的精神力大小发出一枚风刃打向石壁,只听一声巨响,石室晃动不已,仿佛要崩塌。
“可怕。”
半晌,没动静了,丁若羽才尴尬地笑了笑。
“有形的东西,比如身体上的改变,会回到一个月前。而无形的东西,你的精神力、这段时间所提升的能力以及破解的封印,则会存留。”离泓拍掉落了一身的碎石灰尘,又将手搭在她后项上检查,发现封印果然完全破除了。
丁若羽望着他,犹疑片刻,终是问道:“当初为何要对我下封印?”
“你才十五岁。”离泓缩回手,低垂着脸,神色晦暗不明,“你还这么年轻,又是肉体凡胎,不下封印,会承受不住这一千年的天地之力。”
“一千年?”丁若羽惊呼。
“浮舟在凡界的五百年,加上我在幽冥殿的五百年。”离泓说着,靠在了石壁上,看着顶上的封印阵,像在等什么人来。
丁若羽也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去,还未看清,一阵踩碎枯叶般的声响,封印阵闪着波纹破裂开来,掉下个黝黑男子,光着的上半身还抹了一层油。男子挤眉弄眼硬凑上前,看得她差点没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