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家站在在一旁等候,神色疑惑,如此郑重, 陈公公是在给谁写信?
收笔之后,陈文遇拎着信纸放在烛光处缓缓烘干,烛火跳跃,映照着男子面无表情的脸颊。
谢昀想要他性命,却迟迟未直接出手,不过是因为心中有所顾及。
姑母其一,晏晏其二。
等谢昀把自己摘干净,他的死期就到了。
陈文遇微垂着眼帘,把信纸折好,装入信封。
一时半刻,他无法除掉谢昀,只能请人回来牵制谢昀。
陈文遇在信封口处印好封蜡,递给吴管家,淡声吩咐:“把信送去雾枝山,交给一位名叫陈宜画的妇人,务必要亲自送至手中。”
吴管家见陈公公面容严肃,当即神色一凛,俯身应下,“是。”
出了屋门,吴管家后知后觉,觉得这陈宜画三字,十分耳熟。
他皱眉回想,半响恍然大悟,这不是肃国公夫人的闺名吗?
*
嬴晏休养了十来日,身子终于不再病怏怏,这日一早,她拿着香囊在绣。
只差香囊系口,便可完工。
因为生病耽搁许久,这几日,嬴晏每天里多一半的时间用来绣香囊,这日连午后都没小憩,未时刚过,嬴晏终于收了最后一针。
望着栩栩如生的青山松柏,嬴晏伸指忍不住轻抚,有点不舍得。
这个香囊她绣了整整一个月,丝线配色七十二种,大部分花样都用的二分之一和四分之一发丝细的丝线绣,几处细节光影处,甚至用了四十八分之一的细丝线。
绣起来十分麻烦,不过嬴晏一向不缺耐心,只是极其耗眼。
嬴晏揉了揉眼睛,轻声感慨:“这是我绣得最耗精力的花样了。”
素秋笑道:“二爷收到香囊,心里一定欢喜。”
嬴晏不置可否,盯着香囊半响,总觉得还缺些什么。她思忖一会儿,又捏起了绣花针,翻开香囊里侧,在一处十分隐蔽的角落,绣了一个字。
寥寥几针,不甚工整,隐约能瞧出是个晏字。
嬴晏浅浅一笑,拎着香囊,带着素秋出门,去了一家上色香铺。
谢昀喜欢薄荷香,只是单在香囊里放薄荷,显得十分单薄,嬴晏只好去香铺重新配了一份香料,薄荷香为主调,加了佩兰、白芷一类的东西,又添几许药材。
佩在身上,有强身健体之效。
从香铺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约莫再过两刻钟,便要落山了。
嬴晏想了想,索性直接去了肃国公府。
来过许多次,嬴晏轻车熟路朝上善院而去,路过花圃时,瞧见一位身着竹青缂丝云纹锦袍的男子手里拎着一只鎏金细首壶,正在浇花。
他身形与谢昀十分相似,露出三分之一侧颜,可窥见容貌十分年轻。
应当是肃国公世子谢时。
这个念头刚刚跳出脑海,竹青锦袍的男子感受到身后动静,已经缓缓转过身。
瞧见来者是福寿公主嬴晏,谢时眉毛微挑,神色意外。
二弟将人看得紧,几月以来,也不曾拎着人姑娘到他这位兄长面前见一见。
谢时抬着一双狭长凤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小姑娘,年纪不大,十五六岁,容貌生得娇娇美美,一双眼眸尤其漂亮,身姿纤弱淡薄了些,似是弱柳扶风。
与他二弟倒是十分般配。
谢时一直觉得,二弟太过寡情,眉眼杀戮戾气太重,娶如此娇妻,也算一物降一物。
怕小姑娘不好意思,谢时很快收回堪称慈爱的视线,笑道:“福寿殿下。”
人人皆道,肃国公世子谢时,玉树临风,谦谦君子若孤松,有逸群之才。
只瞧背影,便知所言非假。
嬴晏生长于深宫,见惯形形色色美人,又整日里与谢昀那俊美妖孽相处,到无甚惊艳之意。
只是瞧见谢时容貌的那一刻,嬴晏愣了一下。
原来燕京里的传闻是真的。
传言曾说,谢时与谢昀虽是双生,不仅脾性天差地别,容貌也生得不像。
长子俏母,次子俏父,细细凝着眉眼看,才能瞧处四五分神似。
嬴晏捏了捏指尖,忽然觉得谢时的容貌有些眼熟。
一时半会儿,嬴晏又想出不出为何眼熟,只是萦绕着点淡淡的熟悉感。
嬴晏很快收敛心神,温软回礼:“谢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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