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没说谎。
那她在马车上看到的打马而过黑衣男人是谁?
嬴晏诧异不解。
莫不是方才那猫儿将酒撞洒,污了衣衫,故而谢昀换了一身衣服?想来是如此了,燕京之中,应当无人敢胆大包天去冒充谢昀的身份。
嬴晏很快便镇定下来,嘴角弯了一抹笑容,神色惊喜道:“原来是谢大人呀,久仰谢大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仪表堂堂,威风凛凛,这一身气度,一看便知是谢大人。”
谢昀嗤嘲一声狗腿,松了手指。
嬴晏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连连后退,终于远离了男子身上炙热的气息,将两人拉到一个颇为安全的距离。
然而她这副模样落在谢昀眼中,无异于嫌弃他。
男人挑了眉尖,冷笑了一下,方才将他认为是顾与知便套近乎,知道他是谢昀后便迫不及待的远离?
若嬴晏知他心里所想,定要无语凝噎,再骂一句神经病。方才明明是谢大人你恶意满满地自曝名字,难道不是想看我神情惊恐惧怕你?
谢昀不满意,嬴晏便要受苦。
只见男人撩起衣袍,往望仙亭一坐,指尖扣了扣桌上酒皿,懒洋洋道:“倒酒。”
“……”
嬴晏一怔,不想谢昀竟如此好说话,一杯酒便能了了方才乌龙,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事儿了。
她笑吟吟倒了酒,神色从容地举到谢昀面前:“谢大人,您请。”
她的动作模模糊糊地和梦境中有几分重叠,谢昀盯着她手中酒杯,神色不太好看,眼尾漫出森森凉意,缓缓抬起头,视线上移,便瞧见她眼底含笑,竟是一点也不惧他。
谢昀看着她眉眼,轻扬唇角展了一个笑,却没搭腔。
见此,嬴晏唇角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恍然大悟,她弯了抹更灿烂的笑:“瞧我,应当先赔罪才是。”
“方才认错谢大人,是嬴晏不对,先自罚一杯。”
说着,她举了酒杯,一饮而尽。
闻喜宴上的酒不烈,多为怡情甜酒,一杯酒水入嗓下肚,嬴晏没什么感觉。
谢昀淡淡“嗯”了一声,神色稍霁,他一向喜欢识趣儿的人。
不过也讨厌不怕他的人。
谢昀扯了笑:“既然如此,都喝了吧。”
嬴晏的笑容彻底僵硬在脸上,望着那满满一壶酒,顿时觉得心窝子疼,酒虽不烈,一壶下肚也难受。果然是她想得太过简单,这位爷哪里好说话了,分明如传闻一般难伺候。
见人不动,谢昀目露狠戾,声音凉凉:“怎么,要我给你倒?”
嬴晏面上挤了一抹温和笑容,“哪敢劳烦谢大人。”
好好的一句话说得阴阳怪气,谢昀勾了抹讽笑,他此生最喜欢的事情,便是敲碎人的硬骨头。
他一副善意大发的模样,笑容亲切,声音里却夹着说不出的阴恻恻:“劳烦一次也无妨。”
嬴晏受宠若惊,神色倏地警惕,谢昀倒的酒,怕是断头酒。
她快速伸手,握了酒壶,这次神情乖巧极了:“不敢劳烦谢大人,我自己喝。”
谢昀神情满意,识趣儿就对了。
一时之间,嬴晏也琢磨不清谢昀到底是何意,若说他对她有杀意,倒也不像。
她眼神微动,有了想法,只见喝了没两口,便身子晕乎乎转了个圈,手指一松,酒壶落地砸个稀碎,瓷片与酒水四溅。
“不胜酒力,让谢大人见笑了。”
嬴晏转过身告罪,伸指揉捏着额角,说话时,不忘抬了余光觑他神色。
谢昀轻声笑了下,眼底兴味渐浓,嬴晏这是在试探他的底线,好决定下一句该说什么话,他识人无数,自然看得出她心中那点儿小心思。
不像苏蕴禾,不像嬴柏,更不像嬴承毅。
他目光垂落在她喉结处,轻点指尖,若有所思。
谢昀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令人不寒而栗,嬴晏如芒在背,生怕被他察觉异处,几乎转身就想逃离。
直到听见他轻笑一声,嬴晏再也忍不住想逃离的心思。
她压低嗓音,一边缓步后退一边道:“醉酒失态,嬴晏便不叨扰谢大人了。”
谢昀似笑非笑:“本座倒想看看十四皇子醉酒何态。”
早就听闻谢昀此人行事常常颠三倒四,嬴晏仍然不免诧异,他这是什么诡异的癖好。
嬴晏眼睛转了转,硬着头皮道:“嬴晏离席已久,我的哥哥还在等我,若是哥哥知道我在此耽搁,误了时间,定会生气。”
她顿了顿,思忖几息,而后神情委屈,声音软糯惹人怜:“谢大人也知道,我哥哥脾气一向不好。”
谢昀睨她一眼:“哪个哥哥?”
嬴晏毫不犹豫:“六哥。”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