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遇朝李公公颔首笑道:“李公公今日辛苦,咱家记下了。”
听他如此说,李才秀笑得合不拢嘴,暗暗在心里夸自己机智,果然,讨好这位十四殿下果然比直接去讨好陈公公容易多了。
李才秀笑容满面道:“岂敢劳陈公公记挂,这些都是老奴分内职责。”说着,他转身吩咐身后跟着的宦官们,将衣衫送入内室。
……
等人走了,嬴晏好奇问道:“李才秀有求于你?”
陈文遇点头:“御用监的掌印太监前两日告老还乡了,如今位置正空缺。”
嬴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御用监可比针工局油水厚多了,可是少有的肥差,怪不得李才秀眼馋。
*
等到用过晚膳,陈文遇便拎着一包草药,去偏殿厨房煎药。
净银锅架在火上,流水煎药,沸珠相逐。
陈文遇盯着沸滚的药汁,眼神幽深,直到草药的药效煮开时,药香四溢,他捏着两侧小耳,将汤药过滤掉药渣,倒入碗中。
夜间寒凉,窗外春风习习,殿内寂静暖和。
一碗乌漆抹黑的药汁端上时,嬴晏已经卸了束发,解了束胸绸带,穿着一件白绸寝衣,身姿秾纤曼妙。
闻见药味儿,她皱了皱眉头,日日喝着这汤药已经快两年了,身子确实不再如年幼时那般孱弱,康健了不少,就连夜里也睡得安稳,但这苦涩味仍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只是如今早已不是她撒娇胡闹的年纪和处境。
嬴晏叹了口气,端起碗一饮而尽,直到嘴里含了两颗蜜饯许久,方才觉得那苦涩味散去了些,眉眼渐渐舒展。
陈文遇又捏了一颗蜜饯递到唇边。
嬴晏没吃,小声道:“等我身子养好了,一定再也不吃蜜饯!”
陈文遇知她不喜苦味,每次喝药都要备上一碟甜食,许是日日吃的多了,连蜜饯都一道不喜了。
他放回蜜饯,捏了块花生酥糖喂她,又道:“等再过些日子,药就可以停了。”
“真的吗?”嬴晏抿着酥糖,潋滟眼眸里闪过欢喜。
她欢喜神情落入眼中,陈文遇被晃了神,也跟着笑了下。
“我怎会骗你。”
嬴晏“唔”了一声,笑容愈发欢喜。
陈文遇伸手接过空空药碗,视线瞥过残余在碗底的一点儿药汁时,微微停顿,眼底有晦暗不明的光色闪过。
喝过药,没一会儿的功夫,嬴晏半趴在桌子上就有些困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屋里美人抱烛的铜大灯上烛火恍恍跳跃,屋里亮如白昼,陈文遇俯身,挨个将其吹灭,四周瞬时昏暗下来,只留床尾一盏缠枝莲灯还有点光亮。
陈文遇将俯在桌上睡着的女子拦腰抱起,走向床榻。
因为陈文遇宦官的身份,嬴晏对其从无男女大防之意,即便如此亲密伺候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甚至睡意朦胧间,下意识地伸手环了他脖颈。
细细软软的手腕搭上来的时候陈文遇有一瞬的僵硬。
同那些自幼入宫的宦官不一样,他十六岁才净身,早已识得情滋味,纵然如今欲望已然很淡,但心底阴暗处仍有渴望,甚至更叫嚣扭曲。
这一切,嬴晏全然无知。
怀中小姑娘身上有淡淡的冷竹香,离得近了,方才能嗅到熏香遮掩下的一抹甜果香,身量轻巧软绵,胸脯起伏,腰肢也纤细如柳枝。
若是没有束胸扮男子,应当是位妖娆美人。
陈文遇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么一句话。
想及自己,他神色微微痛楚,而后松了手臂,放嬴晏在床上躺好,又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
捏被角的时候,陈文遇目光无意间落在她手指上,那里细细白白好似削葱根,指甲粉嫩透亮,着实不像男人家的手。
晏晏的身份,也不知还能瞒多久。
陈文遇神色微暗,如今陛下虽然看中他,可尚未全然信任,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等捏好了被角,见人熟睡,陈文遇慢步走到床尾,半蹲下身子。
那里刻着一副蝶戏牡丹的木雕,陈文遇抬手,在上面摆弄了一会儿。
咯吱——
暗门打开的声音在空荡寂静的屋室内分外清晰刺耳。
直到床尾处渐渐露出一个矮小的洞口,陈文遇拎着一个火折子,弯腰走了进去。
嬴晏陷入软和的床榻,睡得深沉,全然无知。
作者有话要说: 嬴晏:我觉得陈文遇是个好人。
谢昀:他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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