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倔头蜷了蜷身子,又抖了抖肩膀,走到井旁,从里面汲上一桶水来,呼哧呼哧的把头和脸都狠狠抹了一把,声音大的把麻雀都惊飞到墙头,跳转过来歪着头看着王倔头。
王倔头本名不叫王倔头,官名叫王佑贵。村里知道底细的人说,这王佑贵祖上经商,家底不在话下,早年还读书识字,就因生意一时眼拙被商友坑了一把,负气不过找人理论,动怒砸了人家的铺子,惹了官司。商友与官府勾结,私下各种打点,陪了三分之二的家业,王倔头自是理在自家,受了打击,夹着包袱来了南山村。这一走就是二十年。
出门在外总得有营生来活命,王倔头跟着南山村的泥瓦匠学了本事,做的一手好活,东家土胚墙塌了,西家屋子漏雨,都过来找王倔头来修,好手艺养活自己也不在话下,老泥瓦匠走后,倔头心性高又学了石雕砖雕,没事就在家叮当敲刻这些物件。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倔的像驴一样,自己认准的事情就闷头扎进去,就是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有时干着活计,东家就会说这样做那样做,王倔头自是不让,简单一句“你行你来”,说罢就准备撂挑子走人,东家赶忙摆手“你来你来,这活计还是你来的好”自此默不作声。王倔头的名号就这么来了,一来二去,大家只记得他叫王倔头,其他便不再提起。
秋天的南山村,就跟山上的柿子一样,蔫吧的掉在地上都没办法打滚,除了高处的几家屋子不时飘出几缕青烟外,除了墙头几只草鸡扑扇几下,摇摇头把脖子缩进去外,剩下的十几户人家都屋门紧闭,都早早跑去白鹿镇上看大戏去了。
王倔头圪蹴到墙角太阳能晒到的地方,拿起前几日做活东家给的窝头,就着蒜苗,砸吧着嘴吃了起来,地上的蚂蚁似乎闻到了掉在地上窝头沫子的香味,围着掉在地上的沫子转圈圈,往后撅着屁股揪扯着,王倔头低着头看着蚂蚁,时不时脚探过去把窝头沫子踢得远一些,蚂蚁又围了过去。
前几日王倔头刚接了个活计,要给陈家祠堂修缮一下,年久的祠堂风风雨雨那么多年,几百年的屋子已经扛不住,呱啦着门头,就是石头做的白鹿也磕掉了犄角,胸前已经被多年的烟火熏的不像样子,白鹿变成了黑鹿。陈家老爷子坚持要把这个祠堂修一修,毕竟是祖上的东西,土已经埋到脖子了,再不修修老爷子怕下去了给祖上没办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