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到了这一日。”
他说的很轻,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说完,眉间覆上了重重沉郁。
风乐愉尚未听得他说什么,手上的青风剑又靠近了一些顾长晏的颈侧。
顾长晏微微侧头,平静得似乎不知道颈上搁着那样一柄吹发即断的利剑。面上无一丝惧色,双眸如瀚海深沉,直直地看着风乐愉,幽幽露出一道充满讥讽意味的无奈笑容来,淡淡开口道:“完了?”
风乐愉被他这一句唬得险些失了气势,突然间满身冷汗,自尾椎到头皮皆毛发逆扬了起来,手上寒光冷冽的的青风剑略略退缩了一些,定了定神,怒目冷厉道:“你欺我瞒我!”
顾长晏漆黑的眼眸注视着风乐愉的眼睛,站了起来,左手轻轻将颈边的袖剑抬到脸侧,蓦地偏头靠上一勒——冷白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一道又深又长的血口子!
真真实实的血肉和肌肤,没有半点虚假。
殷红的血顺着颊边流淌下来,将白色的衣衫染成缁色。
血色彻底让风乐愉失了神,黑暗中她冷冷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像是她内心深处发出的绝望。
“你可曾爱过我。”
心底的酸楚也随着这样的喊叫流淌出来,像是割裂的伤口,伴随着喊叫的引导,导出了里面黑紫的淤血。
语音刚落,她才发觉自己太过于愚蠢,怎还痴心妄想问出此等问题?岂不是自取其辱?爱与不爱,此刻此时,与他与自己,早已没了意义。
终究是妄念太深,执念太重。纠缠的绝望盛开出朵朵黑色的曼陀罗,绽放着积聚已久的憎恨与怨毒。
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眼神悲伤而绝望,阴阴笑道:“你说啊!”
顾长晏紧抿着唇,一双眸子黑沉沉的,如暗夜之海,面上神情莫测。
半掩着的窗户袭来一阵夜风,殿内洒上了愈发黯淡的月光,折射出顾长晏那张冷光冽然的脸。
“没有,从未有过。”
他一字一句,回得凶狠,后四个字,尤其拔高了声音,很是阴冷可怖。
风乐愉顿感摧心剖肝,踉跄后退了两步,绝望的望着他,霎时面如死灰,宛若被人猝然重击,震碎了心脉。
心神俱撼,心神俱废,却道不尽的爱恨。
月色将她的脸印的瘆人,惨败之下,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直直的盯着顾长晏。
转念之间,她的身体散发出凛冽的恨意,绝望的眼神又染上些别的复杂的神色迸出冷冽寒光,她唇动了动,凄恻道:“你让我失聪,不知世事,你可当真残忍!”
月光洒在青风剑上,它发出凌厉骇人的光,似乎要将整个鸾殿照亮,燃尽,将着恩怨情仇毁于今夜。
她又再次提起了青风剑,可是就在那一瞬间,顾长晏却将她揽入了怀中。
青风剑从她手中滑落。
顾长晏闭了闭眼,似是要掩饰去什么不愿为人所知的情绪,清隽容颜上透出灰黯,眼眸乌黑如沉沉夜色,闪着微茫之光,嘴角有苦涩笑意,迟缓而悲凉。
“你今夜不该来。”
这语声含着浓浓的悲凉,裹在他微微颤抖的哽咽中。
风乐愉一惊,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后背却是一阵阵剧痛袭来,就好像无数把刀在同时凌迟她。
万箭穿心。
她被万箭穿心了。
她风乐愉这一生,爱了一生,恨了一生,最后却是万箭穿心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