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吧。”
“伤风气能传染,是以只能在家静养。”潘美用脚在地上划着圈,想了想又道:“若问破敌之策,牛思进乃海匪出身,兼之武略过人,可为将。”
“喏。”
……
远在益州的秦越尚不知张通已经开始行动,并且一战便打乱了宋廷的阵脚,此时的他,正懒洋洋的窝在狐皮堆里,与两位老者喝茶。
李谷已经很老相了,脸上布满了大块的褐色老人斑,端茶的手也已经很不稳,但神智却依旧清明。而欧阳烔却有些反其道而行之,一年未见,精力更胜从前,秦越有时就在想,这床第之道其实也是最好的健身运动呐。
“老夫别的不管,到了汴京,必须隆而重之的再来个登基大典,以前在这益州马马虎虎就算了,到了那里可不行。”
“行。”
“让老匹夫跟你一起去,他肚子里装着全套盛唐典仪。”
秦越朝欧阳烔尴尬一笑,这李谷越老越放肆了,人家好歹礼部尚书,给点尊重不会么。
哪知欧阳烔毫不介意,反而嘲笑道:“肚子里泛酸了吧,要不,我们老哥俩一起驾着牛车慢慢走?”
李谷冷哼一声,将杯子一放,拄着拐杖道:“老夫哪也不去,就在这益州终老了,明堂都择好了,对了,九郎,老夫百年后,墓碑上当有前周司空四字。”
秦越的鼻子倏的涌出酸楚之意来,往事一幕幕的从脑海里浮现: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是大周淮南都部署,虽然头发花白,但筋骨却健。之后,憋气、激将、捧杀、直到虎牙营被逼着领下九死一生的渡河抢滩令,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还要笑脸相迎。
那时候就在想,这种老而不死之贼就该远而避之,然而,命运惯会捉弄人,自己主政益州,朝廷空降这老家伙来资政,差点没被他给逼疯,讲真的,那时的他,偷下冷刀子的心都有。
不过当自己认认真真的做些事的时候,李谷却又大力的配合着,从不拖后腿,该帮擦屁股时也毫不犹豫,而在宋代周后,更是成了自己最信赖的精神靠山。
扪心自问,若没有这老家伙罩着,自己行事远没有现实之决;若没有这老家伙罩着,哪怕有陈仓守城,他也不敢行那蟒蛇吞象计,一举夺下东西两川五十州;若没有他,王储之才的王著与吕端也不会这么快的解除心结,实心做事;甚至眼前这一位老探花欧阳炯之,也未必就如现在这般与朝廷贴心。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说的就是眼前这样的老人家。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这么多年来,他已习惯了有难事找他,有苦处找他,而他的这座司空府,没有变过,人却已近日暮西山。
“问你话呢,认真点。”
秦越搓搓脸,强颜笑道:“等明年,李相你直接搬我那屋去住,至于……至于五十年后碑上要留点什么,那是五十年后的事了。”
“少打马虎眼,老夫现在就想知道。”
秦越起身,肃容而立,一股认真的道:“前周司空,大秦赵王,李文正公,如何?”
李谷虚抽一拐杖,笑道:“这还差不多,不过搬家就不必了,你那府第太大,可以改成书院学校,住家浪费了。走吧,等过了年,你只管东向,就莫再回头了,这益州,老夫哪怕卧在病榻上,也还可以帮你盯两年。”
“好,司天监日子择好了,正月初六,黄道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