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二节是美术课,我留在教室里出黑板报,资料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只要誊抄上去就行。
只不过······这不是我的职责啊。想想,她也该回来了。
“诶,人都去哪儿了?”前门被推开,一道活蹦乱跳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当中。
“都去上美术课了。”
“那你在干嘛呢?”她双手背在身后,向前探着身子,离我很近。
“感觉好些了吗?”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继续道:“在帮某人出黑板报!”我将那一小叠资料重重地甩在她面前的课桌上,没好气地说着。
“唔嘞。”她朝我吐了吐舌头,抢走我手中的粉笔,挤走我的位子,“辛苦你了,不过你的字太难看了,你还是上美术课去吧。”
“我还是留下来画图吧,不然你今天肯定搞不定,反正美术老师的欣赏课我也听不懂。”
“哦,那随你。”
我们心照不宣,没有打扰对方。
我时不时地偏过头看看她的进度,然而我真正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而是,因为抄错改正时,嘟起嘴的微表情;又像是想起某个笑话,巧笑嫣然的娇俏模样;由于排版问题,时而黛眉微蹙的神情。
她生得极美,不然怎么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要不是她懒,将校花位置拱手让人,哪还有那刘纯雨什么事。
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灼热的目光:“这么盯着我干嘛?”
“你长得漂亮啊!”
朱雨桐用力一猛,手中的粉笔断成了两截。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低着头,眸色微沉:“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当然喜欢你啊,是朋友间的那种喜欢。”我没心没肺地笑着,根本不顾及她的感受。
她狠狠地瞪着我,扯了扯唇:“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将粉笔丢进了空空荡荡的粉笔盒中,画花边什么的我最是拿手,更何况这么多年了,早已轻车熟路。
我一屁股坐在凌乱的桌子上,盯着她:“我想最根本的原因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友情之上,恋人未满,是吧?又想拿出这套说辞糊弄我。”她的眉头拧成一团,将头揉得散乱,“嗷嗷,烦死了!”
“那······我去写会儿作业,你忙,你忙。”我悄悄地将资料和粉笔盒放在一旁整理好,省得她到时候踩着桌子写大字,会无处下脚。
“哼,算你识相,下去吧。”她居高临下,审视着我。
我伏着身子,大气不敢喘一个,唯唯诺诺地说:“嗻。”
就这样,我安安静静地做了半节课作业。下课铃声响起,这幢教学楼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寂。
窗外,鸟儿扑腾着翅膀;树木摇曳着身姿;日光影影绰绰,斑驳在地面上;远处传来隔三差五的吆喝声,“回收冰箱、彩电、空调、电脑、洗衣机、热水器······”
它们仿佛是在向我挑衅,蛊惑着我:“出来玩啊,出来玩啊。”
幸好,今天有两节体育课。
“谢谢。”只听身后“啪啪”几声,她放好东西,掸去衣服上的粉笔灰,坐在了我身边,把资料堆在我坐上。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一直陪我身边。”
“咳咳,不用谢。”我见画风有些跑偏,连忙扯开话题,“跟你讲件有趣的事,闫开耀你知道吧?”
“知道,不过没什么印象,是那个看起来比你还不靠谱的男的吗?”
“对。”我暗自腹诽着,“不过你也说了,只是表面上而已,事实上,他可神了。”
“嗯,然后呢?”她似乎对我这种毫无营养的话不感兴趣,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怡然自乐。
“你仔细听好了,不许跟别人乱说。”
我鬼鬼祟祟地看向周围,见四下无人,离下课也还早,便凑到她耳旁,伸手挡在嘴边:“他跟我说,我未来的老婆姓苏。我信了!”
“咯咯咯,痒死我了,你靠那么近干嘛?”她将重心移向另一侧,瘪了瘪嘴,揉着泛红的耳根。
许久,才见她平静下来。“哦,这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啊!”微微解释了一下,反而显得不自在了,一手支颐,拢起耳边的碎,打着转;左手搭在右手的肩膀上,敲着莫名的律动。
她低着头,默默地背诵英语美文。每次她慌张的时候都会摆出这么一副令我恼火的镇定模样。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笑容,这笑也是淡淡的,像轻云一样,揉进惆怅中。
(接第一章..)
没错,数学考试上写的就是为她准备的检讨,本想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还是被她现了,没劲!
转念一想,放学后还要和她一起做值日生(当然是钱老师罚的),届时,让她擦黑板、洗抹布、拖地、扫地、倒垃圾,我就坐在讲台上指挥她,如果她求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她排个桌椅。
哈哈,又是愉悦的一天!
我在操场上踱步着,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学长,请等一下。”远远地听见了身后响起的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孩声音。我以为是朱雨桐折了回来,装成软萌学妹,想好好“感激”我一番。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高仰着头,鼻孔朝天:“干——嘛?”
“呵呵,学长还真是不顾形象。”来自她轻启朱唇激射出的一抹锋利冷光。
“啊啊,校花大大!”我慌乱地整了整红领巾,将刘海梳下,遮住最近新长出来的痘痘,双手交叠在身前,弯着腰,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学长,我喜欢你。”
“嗯?”我欣喜若狂,多年的付出终于换得了苦尽甘来,局势一下子反转了,我直起身子,“谢谢,不过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哦。”
就这样,我们俩大眼瞪小眼,僵持了许久。
难道刘纯雨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女孩?还是得要我主动。
正当我一肚子的深情话语,例如“傻瓜,我的心已经被你偷走了。”想要倾吐而出时,她忽然压低声音,像是在威胁我:“学长,你那所谓的因果呢。”她补充了一句,“可以指引我的东西。”
恍惚间,我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尴尬地笑着:“那个学姐,是······是······人家那是跟我表白了许多次,是老客户,我才给她些优惠的。你还不符合这个条件。”
“那好,我以后每天向你表白,看学长,你,什么时候妥协。哼,再见!”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丝毫眷恋,没有惋惜。
我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怕了,忌惮她说一不二、飒爽的英姿,她可是说到做到的主。
“等等!”我故意停下来,试探她的反应,见她依旧昂阔步地远去,我不由得大声喊道:“放学后,小树林,你将收获一生的爱恋。”
“谢谢,谢谢!”她摇着我的手臂,兴奋地说道。没想到,她会特意跑回来,感谢我。
“是闫开耀哥哥告诉你的嘛。可你为什么要七绕八绕,我是不是让你一有消息就告诉我的吗,害我等了半天。”
“有吗?我不记得你跟我说过。呵呵。”
“没有吗?”她的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光,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有有,师娘,不对,学妹,是我记性不好。”
“你刚才叫我什么,师娘?这个称呼挺不错。”她踮起脚尖,慈爱地抚摩着我的头。她身材高挑,也才将将与我目光平视,“好徒儿,型要跟你师父一样,才帅,哈哈。”
眼瞅着她将我头弄得像鸡窝一样,敢怒而不敢言。
许久,她好像忽然有了什么心事似的,神色沉郁,目光黯淡。
“以后对我那个除了比我长得漂亮之外,其余一无是处的表姐好点,知道吗?她父母很少有时间陪她,她的世界或许只有你一个人了吧······”
“哇,师娘,你也太好了吧,还帮我介绍对象,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她是谁,我一定负责她的一辈子。”
“唉,真是麻烦了。”她自言自语道,“现在你管我叫师娘,以后我还得管你叫姐夫,啧啧啧,这复杂的关系。”
“等等,你好歹告诉我她叫什么吧?”她竟然自顾自地离开了。
“我舅舅姓苏,言尽于此,剩下的,她想通了,自然会告诉你。”
放学后,我任劳任怨地做着值日,今天老师大慈悲,订正可以留到明天,所以班级里除了我,也就只有一个“名誉值日生”朱雨桐了。
都怪我太心软了,方才她朝我撒了个娇,说身体不舒服,我便七荤八素,没了主见。
“喂,其他的我都弄好了,你好歹,呃,我求你帮我关个窗吧。”我咬牙切齿道。
“准奏。”她慢吞吞地爬起来,开始了劳动。
“我下去倒个垃圾,希望我上来之前,你——能帮窗户关好。”我真的不想再看到她一秒,逃似的溜走了。
“奇怪,明明走的时候把垃圾带下去就行了,用得着这么麻烦?”她无奈拿起扫把,环视这个空旷的教室,“连个地都扫不好。”
“真是的,这么久还不上来。”
算算时间,就快六点了,整幢教学楼应该就剩下我们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