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皓令一直在旁边看着,并未离开,始终看着柳碧玉,柳碧玉也一直没有将眼睛离开过他。
“你昨天……”柳碧玉太久未喝水又因为发高烧嗓子也是g哑的说不出话。
“少爷,快回屋,小姐还病着呢。”从主院回来的嬷嬷看西厢房少爷的屋子没有人立刻就跑到柳碧玉的屋子。
“哦,知道了。”柳皓令虽然嘴上应答,却走到床边伸手轻轻的抱住柳碧玉,在她耳边说出了让柳碧玉未来十几年都对他敬让的话。
“你猜的对,我就是故意的,从哪来的就滚回哪去,丑八怪。”声音虽然极力压低却也变回昨晚的清亮。
说完起身又对柳碧玉眯着眼睛弯出一个微笑,昨夜的温暖不在,柳碧玉只感到从後背生出的一阵恶寒,眼前的男孩像是个会吃人的妖怪。转过身去的柳皓令又变回虚弱的模样,被嬷嬷抱走。
她终於意识到她已经掉入另一个地狱,更冰冷,更恐怖。
柳碧玉本身已是被折磨的两天就瘦了大半,面容憔悴。再加之对柳皓令和si亡的恐惧,她想听从柳皓令的“建议”跑回原来她视之为地狱的地方,只是她却虚弱的连翻身都要由别人帮忙更别提离开这个之於年幼的柳碧玉太大的柳府。
她不知道的是柳皓令真的想让她赶紧离开,想到不择手段,而那些鲁莽的行为却带给柳碧玉极大的伤害。
柳碧玉喝的药又苦又涩,柳皓令说是送了糖,为了让柳碧玉相信不仅自己当下吃了一颗,也喂给柳碧玉一颗。入口即化的焦糖立刻散发出浓郁的桂花香气。只是真的将糖放入汤药,柳碧玉一口喝下就只有辛辣的焦灼感蔓延到喉咙,像是直接将烛台中灯油倒进她的咽喉。
柳皓令确定她喝了之後,就挂着得逞的笑离开,他当然看到柳碧玉因疼痛不受控制留下了眼泪。在柳碧玉眼中这个明明面se惨白的男孩根本就是来自地狱的冤鬼,他要她si!
第二日柳碧玉便说不出话。太医来说是由於本身柳碧yut1温极高加之那块混合汤药的“糖”与汤药本身一味药发生反应之後味发辛,极伤声带,这两味药多是那些极想隐世埋名之人才会用上。
这一颗糖破了柳碧玉清脆圆润的声线,整整半年柳碧玉再未说过一句话。每每张口未出声音便有了烧灼撕裂的疼痛感,然後她便想到那日站在她床边的柳皓令,他毫不掩饰的得逞和恶意都化作唇边深陷的酒窝,那里酝酿不是甜的蜜,是苦的药,是致命的毒。
在柳碧玉即将痊癒的时候的晚上,柳皓令在三更时分偷偷将靠近柳碧玉床内侧的窗子打开一个细小的缝,这天花是不碰得风的。就一夜,柳碧玉本身已见好转却立刻加重,天花本就是要命的病,更别提在将好之际,身t最虚弱的时候,那一夜y凉秋风细细密密的钻进她的身t。
这一病几乎要了柳碧玉的命,在那张雕花嵌玉的金丝楠大床上,她就昏迷两个月,若不是柳家请的太医个个术jing岐h,加之每日供以最好的药材,神仙也留不住柳碧玉。
等到柳碧玉痊癒已是半年後的事,只是这大病一场活生生脱了柳碧玉一身皮r0u,看着单薄虚弱,惹人心疼。
本是想病好了就立刻逃出柳家,可忘秋虽是未露善意却也寸步不离,想来也是受了些皮r0u之苦,或是被夫人教训一番。
在等离开时机的柳碧玉忽然被曲华带走到城郊的广安寺,说是去为某个刚刚去世的妃子送行。本想借此机会离开的柳碧玉,仅仅半天功夫,让柳碧玉再未想过离开柳家。
玉朝地处北方,冬日绵长而寒冷,大雪也是每隔两三天就要来一次,将玉朝京都玉城裹住像是白se丝绒上承载的晶莹透亮的宝玉。远眺玉城在yan光下会闪烁刺眼,折s出金se的光芒,那抹金se不是来自皇g0ng,而是来自柳家。
这日在玉城城郊广安寺,当今玉皇曾荣宠一时的“穆妃”今日薨于冷g0ng,皇帝念旧情以妃礼葬於东陵园。
柳碧玉身穿素白锦缎棉衣又加之银白斗篷,本身大病初愈脸se惨白,小小的人儿都要融进这一片白se。众人这才第一次见到已经在玉城口耳相传数月的柳家大小姐,乾瘦的不似大户人家的小姐更似乞讨的丫鬟。倒是那面无表情薄凉的劲儿像极了身旁也是一身银白滚着金边丝绸华裳的柳家夫人曲华。曲华腰若银蛇,看不出不久前生下柳家的第二个儿子柳皓影。
柳家,就是皇族也会低首让路。从华丽马车下来,不理周围的小声讨论窃窃私语,曲华一路牵着柳碧玉到棺椁面前,“去给你娘敬香”曲华娇软声音带着冷漠命令柳碧玉。柳碧玉从身旁老僧手上接过三根线香cha在香坛,不知是她大病初愈还是冷风沁人,柳碧玉的手一抖一枝香就掉落地上。
“香也上了,我们走吧。”曲华不理愣愣看着地下仍有微亮的柳碧玉,拉着冰凉的小手就上了来时的马车。整个过程不到一刻钟,可是那缠着冷风的沉香味道却常常入梦扰人。
“你娘si在冷g0ng,你两个弟妹被皇后照顾,也是好事。倒是你,好好在柳府呆着,你娘为你在柳家讨了个‘玉’字,你就该懂事,你娘”说到这曲华顿了一下,表情不屑,又道“倒是狠心。”
不理柳碧玉已经瑟瑟发抖接着说:“你也看到那些人的眼神,你若真的跑了出去,那些想钱想疯的市井小民不得把你活活剁了祭祖。再者你一个薄瘦丫头离开柳府又能做什麽,难不成要进那春满楼?就你这长相也就是个小丫鬟。”春满楼是整个玉朝最大的妓院,听说那十大花魁个个美yan不可方物。
“柳皓令是柳家的大少爷,也是柳氏一族未来的族长。”说到这,曲华就未再开口,随手拿起一颗珍珠在手中把玩。
柳碧玉就坐在整个车房的角落,她抖得厉害,明明炉火烧得很旺。她不知道曲华如何知道她想要逃开,可是曲华的几句话却让柳碧玉认清她自己的斤两,本想回到那冷g0ng,却忘了皇城可是她一个手无缚j之力的丫头说进就进的,至於杞光王朝,她也是想也不能。她才知道这个世界若没有柳家她可能很快就会si。而真正接触过si亡的她,不想si。
那个“玉”字,柳碧玉从鱼儿那里知道,是柳家唯一的特权,每一代都可有一子嗣名中带“玉”,天下只有柳家才可不去避讳。整个柳家知道将“玉”字赐给一个从外边领回来的童养媳时,不少族中长老找曲华理论,偏偏当时曲华一意孤行,将一块小小的“玉”字玉坠套在柳碧玉颈上,柳碧玉仍记得那玉佩在接触到身t时的清凉。
至於柳皓令,柳碧玉能做的就是像个丫鬟顺从,因为她知道,她真正的护身符不是“柳家大小姐”不是那个“玉”字,是柳家未来族长的正房原配。
他怕极了柳皓令,却不得不依附他。只要想到这,她就会记起那个喂糖後他的表情,他对她恨之入骨吧?
自那日之後柳碧玉更是沉默,每日每夜几乎躲在房中也不知道是做什麽。除了每早去给曲华和柳老爷请安,只有这时候她才会遇到柳皓令。
柳皓令自从那次大病一场後倒是真如坊间传言一样遇到救命神仙,虽仍不似7岁男孩那麽生龙活虎,倒也不似曾经那麽无力虚弱,像是风一吹就会倒。
每每遇到柳皓令,柳碧玉不自觉低下头做出极恭敬的样子,和柳皓令保持两步的距离,连脚步都会刻意放轻。柳皓令见到柳碧玉也不再刻意对她笑,也未曾露出任何厌恶嫌弃的表情,仅仅是冷着脸,做着原本的柳家大少爷的样子。倒好像是柳碧玉过於小心,可是柳碧玉知道柳皓令太复杂太y险。明明他们才七岁,心里的结却纠缠的紧。
柳老爷看着清晨请安的两个孩子,虽是相顾无言倒也看出些许端倪。而深知一切的曲华,并没有对柳老爷说任何柳碧玉和柳皓令的事。
&”玉儿,最近身t可好啊。来请安怎麽连句话都不舍得和爹说呢?&”柳老爷说的带着玩笑,可也是事实。每日请安的时候无非是奉茶然後就行礼离开。自从那碗汤药进了喉咙,柳碧玉就再未和任何人说过话。
“爹,玉儿病了之後声音就变得难听极了,不想让爹担心。”声音不似孩童清脆,低微嘶哑。这一句话让柳老爷好生心疼,说着吩咐身旁的老管家去取最好的补品。
这也是柳皓令在柳碧玉病了之後第一次听到她说话,那声音不由得让原先看向大堂新放置的花瓶的柳皓令转头看向她。也就几秒钟,又将视线移开。
“令儿,这玉儿可是你将来的娘子,你可要好好待她,可不能欺负她啊,她这病可是为你得的。”柳老爷一派家长作风,像真的要将柳碧玉托付给柳皓令似的。
柳碧玉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一紧,这柳皓令只要不再折磨她,让她好好活在柳家的角落她就感恩戴德了。
柳皓令睇了一眼连看都不敢看他的柳碧玉。轻笑说了句:“那是当然,只是最近孩儿忙於功课竟然疏忽了碧玉妹妹,既然为我而来自然会好好照顾。”
柳老爷抚掌笑道:“好好好,果然是我的儿子,可是要好好对碧玉。”
又看柳碧玉默不作声,柳老爷问:“玉儿这x子是害羞了些,以後要做柳家当家主母可不是被欺负了,既然病已经好了,就和令儿一起听夫子上课吧。”
柳碧玉连忙行礼道谢:“谢谢爹,只是玉儿天生愚笨,可能是跟不上少爷的课程。”柳碧玉推脱道。
“诶,那就让夫子多照顾照顾你,就这麽定了,你们两个一起也是个伴儿。我可听你娘说你机灵着呢,就怕令儿还不及你呢。”
“是,那碧玉就谢谢爹了。”柳碧玉也就只能认命接受。
柳老爷又嘱咐了几句就让两人离开。
两人仍旧一前一後的走着,直到进了西厢院子,柳皓令挺住脚步回头盯着似乎还b自己高几分的瘦弱nv孩。眼见柳皓令站住看她,柳碧玉也立刻停下脚步。
“这些个日子我倒是把你忘了,既然以後是我的‘娘子’,是不是应该从现在就学着服侍我这个夫君呢?”柳皓令男孩清脆的男生如珠玉落盘极好听。
“是。”柳碧玉尽力放低自己的声音,却也遮不住那份喑哑丑陋。
“谁教你说话的时候,低头不看着人?”柳皓令的声音突然冷冽严肃。
柳碧玉不言语也不看他。
“哼,怎麽才在柳家呆几日,就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了?抬头看我!”柳皓令讥讽道,毕竟是少爷,脾气自然是不小。
刚要问一句为什麽这麽对她,为什麽要将她置於si地,可是当抬头看他这一身绫罗,面若冠玉,趾高气扬,突然想起曲华的话“柳皓令是柳家大少爷,是柳家以後的家长。”
他是她如今最重要的护身符。
柳碧玉只能认命抬头看他,敛起的委屈不服,极尽恭顺。
柳皓令弯出个得逞的笑,“从明天开始,你负责我的起居,你来做我的丫鬟,书童。”说着转身就走,不理露出惊讶神se的柳碧玉。
“少爷的丫鬟叫到我房间来。”柳碧玉对身旁的忘秋说。
沙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忘秋感受到压迫感,这柳碧玉真是天生的主子。
柳碧玉将柳皓令的起居时间,厌恶喜好都记下已是半夜。
招来忘秋说:“明天少爷的早饭先送到我这儿。
第二日,柳碧玉一盆的温水进了已近半年没进的房间。毕竟是年幼,半盆水加一个镀金铜盆的重量让柳碧玉脚步不稳,一路过来也洒了不少。好不容易把一切安置好,在衣柜中找了件深蓝se长袍和一白狐裘。在床帐前小声道:“少爷起床了。”
“嗯。水。”床帐里传出柳皓令有些g哑的声音。柳碧玉递上刚刚泡好的白茶。掀开床帐,柳皓令上身ch11u0的做起。柳皓令毕竟是病了多年身t还是单薄些。
“更衣。”说着把腿伸到床边让柳碧玉穿袜,这时柳碧玉才发现他一身ch11u0未着片缕,柳碧玉刚要偏开头,柳皓令就催促道:“快点啊!”
柳碧玉只能撇掉害羞,板着脸给他更衣。就只当他是她弟弟罢了。
柳皓令虽自小孱弱,但事实上并喜欢别人服侍,穿衣戴帽这些更是早早就自己来弄。本是想为难柳碧玉,看看她的笑话,如今看柳碧玉像个小丫鬟似的,倒是觉得也不错。
更衣洗漱都结束後,柳皓令问:“今日吃什麽?”
“娘说最近天寒就让厨房做了些馄饨。”柳碧玉答道。若是小nv孩清脆声音就好了,柳碧玉如今的沙哑声音他听的极不舒服。
“以後少说话,我不喜欢你的声音。”说着就走出门。柳碧玉只得跟上。
下人都将碗筷摆好,两人入座也没说什麽就开始吃饭。
“今日你同我一起读书,好好学,别丢了我的脸。”饭後柳皓令说。
“是。”
柳碧玉识字很早,跟上夫子的课程并未用太多时间,加之柳碧玉整日除了清早去请安就是整日陪着柳皓令,柳皓令根本不让她离开一步,不见柳皓令怎麽用功,要求却很多。
“茶凉了。”柳皓令说的漫不经心,倒是毫无愧疚,连头都没抬继续看书。
坐在窗边的柳碧玉放下手中的《山海经》,默默的叹了口气,认命的起身重新煮茶。
柳老爷说她作为柳家长nv必然要懂大家礼仪,琴棋书画样样jing通。刺绣和茶道只是刚刚开始。
柳皓令倒也赞成她学些可以为为他服务的事。柳碧玉虽小但天资聪颖学的很快,茶道学了半年已经做的很好。
“给我念书。”柳皓令躺在床上把书扔给她。
“孙子曰: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声音低沉沙哑却乾净,沧桑却也柔和。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柳皓令开始习惯每次午觉都让她来给他念书,像是个老嬷嬷在哄孙儿睡觉。明明她也和他一样大,也记得他说过不喜欢她的声音,不知何时改变了心意。
柳碧玉无奈摇头,每日功课多到只能睡三个时辰,她已经筋疲力尽,往往书唯读到一半就斜倚在床边睡去。若是柳皓令没睡,便会把她叫醒,直到他睡去。
“柳碧玉,你知道我是柳家大少爷。你的成绩b我的高,可不行。”在柳碧玉第一次成绩就b柳皓令好一些时候,柳皓令对柳碧玉说,g起一个笑,她太了解他,他在难为她。倒是之後柳碧玉的成绩再也没有超过柳皓令。
就这样一过便是三个寒暑。柳皓令除了会对她颐指气使,却没有再做出什麽真正伤害她的事。
柳碧玉渐渐屈服於忍受他的一切,只是屈服不等於习惯。她仍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等她足够自保时便离开柳家的机会。
十一岁,柳老爷开始带着柳皓令四处经商。柳碧玉由曲华带着开始在玉城打理柳家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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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t版缓更,要等简t版发完,再一起发出来。
一直有一种可以把一本书只写十章的愿望……
如果有r0u会在别的地方另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