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啊,都呆坐着干啥?”米家阿嬷是个急性子,转头添了一副碗筷过来,见桌边俩人还在大眼瞪小眼,一个板栗就招呼到米安安脑门上,“给人夹菜,这么大人了,怎么不知道招呼客人?”
米安安左手捂着脑门,右手不情不愿地夹了一撮韭菜,放进颜梁淮碗里,“别客气!”
她本想放下筷子继续装死,奈何立刻接收到老人家咄咄bī人的视线,只好又扯了块鱼肚子上的rou,一并放过去。
刚打算歇口气,就听阿嬷又吼,“你这孩子!鱼怎么能放在饭上呢,有刺怎么办?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不晓得照顾人……”
米安安被削得满头包,尴尬得要命,偷眼瞄了下正襟危坐的颜梁淮,居然看见对方嘴角微弯,在笑?
“没关系,”颜梁淮终于动了筷子,“我吃鱼很在行。”
米阿嬷在两人对面坐下了,“那就好。”
米安安松了口气,pì|股底下垫着的书有点硌人,她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结果阿嬷又一眼刀过来,“坐没坐样的……你看看人家,坐如钟站如松,你呢?走哪儿都跟小猴似的。”
“阿嬷,我不要面子的啊!”米安安忍不住反抗道,“而且,人家军——”说了一半,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跟颜梁淮之间的秘密,紧急改口道,“人家俊嘛,当然要注意个人形象。我又不是什么淑女,扭一扭怎么了。”
“没点女孩儿的样子,谁敢娶你回家?将来我百年了,谁来照顾你?”
米安安把鱼肚上剩下的整块rou都夹到了阿嬷碗里,“您要活一百二十岁呢,那时候我都有孙子了,还要人照顾?三代人一起照顾你就好啦!”
米阿嬷被哄得好好的,朝颜梁淮笑,“这孩子野惯了,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您多担待。”
“她挺好的,”颜梁淮语气平淡,“有活力。”
米安安偷瞄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他是在说真心话,还是在安抚老太太,判断未果,只好戳了块鱼背上的rou回来,放在嘴里细细研磨——
最后吐出来一小坨白花花的rou,她舌头笨,向来不怎么会剔刺。为了不被阿嬷吐槽,她小心翼翼地把吐出来的东西藏在饭碗背后。
然后一抬眼,却发现颜梁淮的视线似乎刚从她这儿不动声sè的挪开。
米安安:“……”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米阿嬷一直在观察颜梁淮,许久,犹豫地开口:“小伙子,你姓什么?”
“颜,”颜梁淮礼貌地放下筷子,正视着长辈,“颜sè的颜。”
“颜……”米阿嬷似乎在脑海中搜寻着什么,终于从古早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些信息,“颜自明,你认得吗?”
颜梁淮抿了下chún。
米安安眼珠子咕溜溜直转,怕阿嬷问出点什么来,赶忙出来打圆场,“nǎinǎi!食不言寝不语~”
米阿嬷横了孙女儿一眼,刚要开口,却听颜梁淮“嗯”了声,“那是家父。”
老太太顿时乐了,筷子往桌上一放,手在身前擦着就去柜子里翻什么东西。
等阿嬷背过身,米安安立刻转过脸,比着口型,无声地问他:不是说身份要保密的吗?
亏她冒着被削的风险,替他转移话题……他自己居然招了。
颜梁淮没说话,示意她老太太已经回来了。
小丫头果然立刻坐正了,眼睛圆溜溜地盯着阿嬷手里的册子,“这不是老早前的相册吗?您拿这个干嘛?”
米阿嬷站在桌边,缓缓地翻开影集,苍老的手指在每一页上流连,仿佛那不是普通的相纸,而是易碎的珍宝。
终于,她停下动作,目光停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抬头笑着看了米安安一眼,然后把相册递到颜梁淮面前,“这个,是你吧?”
米安安凑到颜梁淮身边。
这张照片她当然见过,是她满月那天拍的。
当时还很年轻的父母都在照片上,还有襁褓中的她。但抱着她的却不是妈妈,而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白皙清隽,抱孩子的手势僵硬生疏,仿佛非常担心一不留神就把娃娃给摔地上了,所以格外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