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莲菡计划得好好的,难得在马车里还想了几句话一会好起个头同那郭东娘说,免得到时候冷场,只觉得自己如此行事,实在放低段,委屈得很。
郭府也在梁门大街上,从街头到街尾,又走的马车道,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等到马车一停,自有下人去敲门递帖子,傅莲菡着人取了铜镜来揽镜自照,又重新打理了下鬓发同口脂,确认美得毫无破绽了,才对着镜子等着进门。
只这一回等了好一会,没有等到马车往前行动,却等到了去递帖子的管事匆匆回来道:“姑娘,这一门的姑娘今出府去了,尚未回来……”
今次虽然没有提前递帖,可来的时间照理不当扑个空的,此时白白跑了一趟,傅莲菡只觉得满晦气,气得不行。
那管事的只好躬问道:“那门房听得说是姑娘来,诚惶诚恐得很,赶忙留了帖子,说等那郭姑娘回来立时就同她说。”
这话半点都安慰不到傅莲菡,心头恼火得很,越想越不服气,只是在此处等的话,更是丢人现眼,回去的话,想到还要再来,更为丢脸,只好问道:“问问那郭东娘去哪里了?”
管事的应声而去。
这一回还没等到对方回来,她就听得外头有一道叽叽喳喳的声音,哪怕隔着帘子也清楚得很。
“我最讨嫌坐马车,偏我那大哥烦得很,说什么我一个女儿家,在京中不好当街纵马,难看得很——若是从前爹爹也在,我绝不会受这闲气,当时就会把这话顶回去,还要骑马绕城三圈给外头人看个清楚,好叫他们晓得郭家女儿骑术半点不输!只爹他眼下在外当差,大哥又才回京任官,按下葫芦起了瓢,正在不损的时候,我给他个面子,不想闹得太难看,免得说我做妹妹的拖后腿!”
那声音里头抱怨之意甚浓,才说完,却又有另一个女子声音带着笑回道:“京中人多且杂,便是内外城相接处,一当中有半街上都是车马,况且你家在住在这梁门大街,未必骑马快能到哪里去,像今这般,你我走走路,虽是慢了点,却也别有趣味。”
又问道:“前头这一处府邸就是你家?”
这声音清泠,浑似撞珠一般,听来如同三伏天里头饮了冷泉水,让人心中凉沁沁的,十分舒服。
果然前头那人立时就被哄了过来,笑着道:“同你走才有趣,叫我一个人走,或是同其他无趣人走,哪里有什么滋味!”
又喜滋滋地道:“我特地等到太阳落山才拽你出来的,这样就不会被晒得难受——我看你这脸这般白,若是被晒红晒伤了,莫说婶娘同裴家三哥要吃了我,我自家都要气恼。”
听到这里,傅莲菡下意识地就钻到车窗边上,把帘子半撩起来,探头一看,果然见得两个女子朝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了过来。
两张脸都很熟悉,叽叽喳喳那一个,正是今次上门要拜访的正主郭东娘,上回在何府的宴席上,她端足了架子,虽然不至于冷淡,却绝对不是个的,同此时这个恨不得把一张脸往边上人股上贴的,全然不是一个模样。
若不是对方的脸实在没有变,傅莲菡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至于边上那一个,自己从前也见过,乃是上回同她抢潘楼街宅子的少女,此时笑意盈盈的,说话声音都温柔得能掐出水。
德!
莫名其妙的,傅莲菡攥紧了拳头,仿佛自己领地被侵占了似的,生出一股淡淡的敌意。
她头一回见面时就觉得不舒服,此刻再见,更为确定自己不喜欢这个声音,更不喜欢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