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鹤昌背着手步出书房,冯潜张口欲问他父亲该如何,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作罢。
道歉示弱如此难堪的事,老爷子一时半会肯定舍不下这份体面,再等等吧,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他都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他爹能不知道吗?
道歉的话,后续会发生什么事,冯潜压根不敢想。他爹这些年站得太高,压下的事也有那么几件。道歉就如同多诺米骨牌反应,后患不止。
不道歉吧,谢家步步紧逼,无形的压力,还有皇帝也在一旁。
因为他爹那话,逼得谢家那小姑娘没法上位,这还没什么,关键是皇上想要人家的东西,而他爹那话也卡着皇帝了。
拿了东西不给赏,皇上的脸面上过不去啊。
如今皇上在那关头打住,未尝不是给冯家留了面子。
还有就是,皇上这是在等他们表态呢。
他爹年轻的时候说话做事没那么冲动武断的啊,否则也当不了帝师,走不到这么高的位置。就是到了晚年,常常任性而为,难道真如葛如沫所言,是病了?
“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什么情况?”冯潜紧张地问。他以前情绪没那么容易被影响的,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一件一件都在挑战他的神经,颇有一些惊弓之鸟的意味。
“是龙源楼那边新出了一条传言,说的正是今日朝堂上的事,说咱们老太爷身体是真有病,人葛如沫看出来了,老太爷为了救命一定会向她道歉的。”
听完,冯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下好了,即使他们冯家道歉,估计也会被认为是贪生怕死,而非出自对自身的反省。原先他还想着,即使是道歉,那也得将冯家美化一番的,这样不至于太丢脸。但龙源楼这消息一出,冯家进退两难。
道歉,文官一生的清名皆毁于一旦。
可是不道歉,今天方知淼闹了那么大的一出戏,将他爹说的话横杠在皇上和葛如沫之间,皇上要用葛如沫的东西,不可能没有表示。
要赏她,那么葛如沫就不能是他爹冯老口中的不仁不孝之辈。
皇上不可能有错,那么错的只能是别人了,
冯家在此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冯潜焦虑,要是早道歉就好了,不至于到了现在进退两难。
皇上没有立即应下,那是给他爹面子,他们冯家要是再不识趣——
这腰弯得那么难,冯潜觉得伤口又疼了。
“再等等吧,葛如沫不是要给王聿治病吗?等出了结果再说。”
冯潜抬眼一看,原来是冯鹤昌去而复返,“爹,你都听到了?”
冯鹤昌嗯了一声,再次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