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清凉白的月光下,一座三进的纸画般的宅子出现在眼前。
似是唯恐自己看错了,“哇呜”完了之后的裴卿卿忍不住伸手摸向宅墙,触手石墙的触感冰凉而真实。
居然是真的墙!裴卿卿愣神之后再次抬头看向这座纸画的宅子。白墙黑瓦,好似同别的屋宅相比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可为什么看起来会让人觉得是一座纸画的宅子?
“这宅子怕是出自大家之手。”乔苒看着面前这座宅子,神情复杂。
这座宅子从其外形上看也是寻常的桥栏砌瓦,不同的是屋宅上的所有线条几乎都用黑色的砖瓦特意“描绘”了出来,从外看上去黑线白墙,无比分明,整座宅子就似是画在纸上的勾勒图,白日里看那种有别于寻常屋宅的感觉就已经十分明显了,如今在凄冷的月光下,那等不真实感更浓,宛如勾勒草图的屋宅一下子被搬到了眼前。
“宅子不是,却确实是由大师指点过。”张夫人说道。
对裴卿卿和乔苒的反应她并不觉的奇怪,几乎每一个第一次来这座宅子的人都会感慨一番宅子特别。
“这座宅子是我名下的产业,空置多年了,前些时日老宅修缮我等便暂且搬到了这里。”张夫人解释着让身边的侍婢上前敲门。
片刻之后,门房上前开门将张夫人同乔苒和裴卿卿两个客人请了进去。
宅子虽然不大,却胜在安静,环境尚可。
“宅子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听闻当年赫赫有名的大家左公经过屋宅时曾对着我们这宅子一连叹了数声‘妙’,离开之后却又忍不住去而复返亲自敲响了先祖的宅门,而后指点了一番,屋宅便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张夫人解释道,“这宅子由是变得特别了起来。”
原来只是指点,不过想到方才月光下那以假乱真的一幕,不过一记指点便能如此,这位左公当真不复大家之名。
“我们住在后院,”几人经过长廊,张夫人略略介绍了一番两畔的院宅之后说道,“前院倒没什么事,怪事发生在后头的书房。”
张夫人和那位张大人以及那位名唤朗儿的张家公子都是爱读书的,是以,特地将后院左手一侧三间并排的屋子开出来做了书房。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书房前了,张夫人伸手推开书房的门,道了声“请”。
因着先时没有点灯,书房里黑漆漆的一片,张夫人便先众人一步走了进去,而后走到手边一侧的矮桌上点了灯。
微弱的烛光下,勉强能令人看清书房里的模样。
三间并排的屋子拆了墙被打通了,其中两间已放置了排排书架,看的出张家的藏书不在少数。,左手边一间放置了书桌软塌,想来就是日常读书看书之地。
大抵是烛光太弱,昏黄的灯光看的裴卿卿下意识的抓紧了乔苒的袖子,有些害怕。
乔苒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以示安抚,那厢张夫人身边的侍婢已经进了书房,将书房各处烛台上的灯都点了起来。
书房内一下子亮了不少,抓紧乔苒袖子的裴卿卿松开了乔苒的袖子,松了口气,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感慨着:“这样便不叫人害怕了。”
张夫人见小丫头感慨的样子不由轻哂,笑着说道:“这里确实暗了些,因着被前院的宅子遮了光,是以先祖便在墙上钉了不少烛台。”
乔苒这才注意到张夫人所点的这些烛台都是固定的。她粗粗数了数,这三间屋宅里的墙面上,烛台统共有十八座。
十八座烛灯让书房里亮如白昼。
乔苒抬头看向四周,原本正想说什么的张夫人见了她的举动想了想,便暂时未开口,只是看着女孩子接下来的动作。
绕着书架走了一圈,乔苒径自走到摆放的书桌软塌旁。
书桌上放着笔架磨砚,两本看过的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软塌之上也只搭放了一条软毯,除此之外便是墙面之上了。
墙面之上放了几幅山水画,乔苒抬头看向墙面之上的山水画。
眼见乔苒对着画看了好一会儿,先前未出声的张夫人脸色凝重,好一会儿不见乔苒出声这才开口道:“乔大人喜欢看画?”
“寻常看看而已。”乔苒说着,指向墙面之上的山水画对张夫人道,“夫人,这画是买来的还是你与家人自己画的?”
她虽不算精通此道,不过说是“寻常看看”也有些自谦了,毕竟在现代社会看惯了真正的名家古籍,也品鉴的出一二来。
墙面上这些山水画只是寻常人怡情所作,这一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听她道出“你与家人自己画的”之时,张夫人便忍不住抬眼看向乔苒,而后看着她,略有些讶然道:“乔大人自谦了,你说的不错,这些画都是我们自己画的。”
想不到这位乔大人除了探案厉害之外居然还生了一双如此的慧眼,先前在宅子外一眼就看出宅子乃是大家手笔,如今看了画虽然自谦“寻常看看”,可是连出处都能猜得不错,所以必然是慧眼加本事缺一不可。
乔苒笑了笑,没有多言,只是目光仍然未从烟雨蒙蒙的几幅烟雨山水画上收回来,口中却对张夫人道:“夫人说吧,这书房里到底发生什么怪事了……”
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方才大开的书房门一下子关上了,伴随着裴卿卿的一声惊呼,一阵不知从哪儿来的怪风吹来,穿透薄薄的春衫透入肌肤之中。
刺骨诡异的凉意自脚底蔓延至脚心,裴卿卿整个人跳了起来,双脚腾空挂在乔苒身上闭着眼睛瑟瑟发抖。
看着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这幅样子,乔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从来自诩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不怕鬼神之说,是以这样古怪的令人惊恐的情形,虽说也让她惊讶,可却并不害怕。
乔苒很冷静的看向四周。
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等情形的张夫人和那个侍婢虽也有些惶惶不安,脸色隐隐发白,可比起裴卿卿却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