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祭酒虞世基为方便管理国子监,宅子就在国子监旁。
如此,倒还真是同路。
乔苒上了马车,同马车上的两个官员道了声谢,两个官员客气了一声便忙将马车的帘子尽数拉了起来,好让外人清晰的看到马车里的状况。
要去国子监办事的是两个年长的大理寺官员,算是大理寺的老人了,素日里话不多,乔苒印象里这两位也鲜少对新进的案子发表什么意见。因为这二位手头处理的都是些陈年旧案,多数都已成了悬案。
此时,负责处理经年旧案的大理寺官员突然前往国子监,乔苒笑着似是随意一问:“是什么旧案有眉目了吗?”
这个问题让两位大理寺官员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而后便笑了起来:果然是大理寺的官员,好奇心如此重,那些衙门里的年轻后进也是如此的。话说回来,他们年轻时候不也是这样的么?在大理寺这等地方为官的,哪个会是没有好奇心的?再说没有好奇心也办不了案子啊!
两个年长的大理寺官员如是想着,倒也没有瞒着她,爽快的开口说起了手头正办的陈年旧案:“这是一桩失踪案,失踪的是一位在国子监读书的学生的两个妹妹,当年的几个人证都死了,不过如今我二人仔细翻查卷宗调查,发现其中一位人证死的有些蹊跷,尸体特征与那人不大相符,便想着会不会死的另有其人,那个人还活着,是以过来问一问当年与此人熟悉的人,好推测一番这么多年过去此人的相貌、特征,再贴榜寻人。”
这些悬案素日里鲜少有进展,毕竟案子发生的第一时刻没有发现证据,没有查出真凶,他们根据接手的卷宗能查到新线索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所以,似这等专门处理陈年旧案的官员多数是年长的老人,一则经验比年轻后进要丰富的多,二则似这等悬案虽说解决一个,政绩不小,可一个都解决不了才是常事,每一个能破获的悬案可都是能稀奇到被长安城各大茶馆的说书先生买去镇场子用的。
乔苒“哦”了一声,阖眼想了片刻,出声道:“国子监、失踪案……我在库房卷宗里似乎看到过这个案子的记录,说是那位国子监学生的妹妹是来送饭的,那学生因着还有一堂课要上,便让他两个妹妹在外等着,结果一堂课上罢,他那两个妹妹不见了。一开始大家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女孩子贪玩,毕竟国子监这种地方鲜少有案子发生,直到寻了一天一夜都没找到,这才报了官,最终却遍寻不得了。”
卷宗里的记录只有个大概,而女孩子一开口几乎可说是完整复述了卷宗里的记录。两个大理寺官员心中忍不住再次感慨了起来:果真是过目不忘,没想到他们不过随口一提,她便将那个案子说出来了。
当然,因着没有看过具体的案子细节,这里头有很多是女孩子不知道的。
左右此时离国子监还有一段路,两个大理寺官员便多说了一些:“乔大人说的丝毫不差,不过卷宗记录里其实还是有一些没有记录到的。那个国子监学生的两个妹妹是一对双生儿,长的一模一样,日常穿着打扮也几乎是一模一样,平素里总是形影不离的。”
双生儿?乔苒听的不由一愣,又是双生儿……不过这等多年前的旧案应当与现在发生的事情关系不大吧!只是,若是双生儿的话,乔苒想了想,道:“如此一模一样的两个女孩子,又是形影不离的,按理说应当很是显眼才对。”
“不错。”其中一个大理寺官员闻言便本能的点了点头,道,“所以一开始失踪大家才会觉得奇怪,因为国子监这等地方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出的,而且此处也不是人烟稀少之地,时常有人经过,这样一对双生儿按理说只要看到便不会忘记,最后一个见到两个女孩子的那位国子监学生的同窗说是在国子监门口见到了那两个女孩子,偏偏除却他之外,却再无旁人见到了。”
无旁人见到……乔苒略一思索,便道:“所以大人的意思是那个同窗有可能说谎?”
对面的同僚点头道:“那学生素日里便是个经常作弄别人的人,一开始官府问话,他也颠三倒四的,说了好几句谎话,万幸叫人揭穿了才说了这个证词。只是这个证词也是假的……”
假的?想到他们所说的那个同窗见到女孩子是在国子监门口,乔苒脱口而出:“难道是门房揭穿了他?”
发生在国子监门前的事情,有几件是门房不知道的?
“不错。”见到女孩子不过听他们稍稍复述了一番便猜出了门房,两个官员对视了一眼,也忍不住多了几分兴致。
讲案子这种事也是要看兴致的,对方若是一窍不通,光说,对方没有反应也没了兴致,而若是像乔大人这样,听案子还能举一反三的,这兴致自然就起了。
“门房说那个时辰他就在门口怎的没有看到人?而且那个时辰经过的还有几人都道不曾看到过两个女孩子。”同僚说道,“所以这人极有可能说了谎。”
确实有这个可能,乔苒点了点头,接着问了下去:“之后呢?”
“之后官府便把这人抓了起来,那丢了两个双生妹妹的学生还亲自来大牢里跪下求他把妹妹还回来,”开口的同僚说道,“听说那时候这人无比愤怒,双目赤红,挥着拳头大喊道他说的是实话怎的没有人信他,是不是只有他死了他们才会信云云的。”
乔苒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了一下,脱口而出:“然后这人真的死了?”
她没忘记这是一件悬案,若是把这个撒谎的学生作为嫌犯严加审讯或者干脆送到刑部的话,总会有一个结果的。
可事实是这个案子成了一件悬案,所以定然是之后出了什么事。
“没错,时正值四季之秋,天干物燥,当晚大牢里老鼠翻了灯油,起了大火,虽说几个狱卒勉力救火,可到最后还是有几个关在大牢里的犯人被烧死了,他就是其中之一。”开口的同僚说道,“当时大理寺都以为死的就是他,可之后案子里的证据却又前后矛盾,唯一的嫌犯死了,很多事情无从得知,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桩悬案。”
乔苒没有错过那句‘当时大理寺都以为死的就是他’那句话,看来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个人,想了想,乔苒却又有些不解:“封仵作没有发现异常来?”以封仵作的手段,不应该啊!
开口的同僚听闻忙解释道:“封仵作那时候还未到大理寺,我们大理寺的仵作同外头的仵作也没什么差别,封仵作是之后才来的,这一次也是封仵作根据先时仵作的验尸结果推测出死的那个人可能不是我们以为的嫌犯,那个人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