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松动,有人已经开始抬脚准备离开了。
却有人在此时再次出声阻止了人群的流向:“我等围在这里无用是不假,可你大理寺的接手接了这么久,便是没查清楚也早该将真真公主这等重要嫌犯抓起来了。这件事若是换了个人早抓了吧!难道大理寺是见到公主怕了?不敢了?”
一个软骨头的大理寺卿总是受人唾弃的,虽然知晓这也全然怪不得甄仕远一个人,可不少人还是因此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怨怼。
就知道这活吃力不讨好!好在早已修炼出脸皮厚度的甄仕远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目光扫过那厢再次出声的人:巧了,又是他!
心中发出一声冷笑,甄仕远淡淡道:“事关真真公主之事,才出事当日本官便已上奏陛下,只是这些时日陛下事务繁多,南方大雪死伤数十万灾民之事还未解决,一时半刻陛下不曾回应也是正常的。”
百姓虽然喜欢凑热闹,但天子的不是也是不敢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说的。所以,这件事自然不能怪陛下。可不怪陛下怪什么?怪灾民吗?离得近的徐十小姐的事确实更容易令人感同身受,可数量上,数十万灾民同一个人相比,陛下忙于雪灾之事自然也是没有问题的。
眼见嘈杂声越来越小,已有百姓抬脚回家了,甄仕远神情依旧淡淡的。
来之前便听说了这里的事,好在那一日看徐十小姐话本子的时候看到了围攻大理寺衙门这一茬,他当时便同才送走的那姓乔的丫头商议了一番,便有了这一番对策。
不得不说,百姓虽然容易利用,可多数情况之下,幕后黑手是不会轻易现身的,能出现在人群里搅和的多是些小人物,这些人反应可没有幕后黑手那么快,要对付起来自然也没有那么困难。
对方煽动百姓,他们便祭出天子。帮徐十小姐伸冤这件事可不是嘴上说的,而是要看手上做的,他们此时就是在身体力行的做着这件事。
那每到关键时候便出声的瘦削男子看着渐渐离去的百姓似是仍有些不甘,甄仕远冷笑了一声,等着他继续出招,只是这一次却不待他出招便有人前来打破了他的举动。
一顶软顶小轿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中,走到公主府前软轿停了下来,一位身着高帽的宦官自轿中走了出来,先环顾了一番四周,而后径直走到甄仕远面前施礼唤了声“甄大人”。
甄仕远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宦官怀中明黄色的圣旨上顿了顿,问宦官:“公公,这是?”
“甄大人的帖子陛下看到了,陛下说了定会给徐十小姐一个交待。”宦官说着顿了一顿,意有所指的看向一众临离开时还纷纷回头看这最后一茬热闹的百姓,看似是在对他说实则却是给百姓一个交待,”不过念在真真公主好歹也是宗室中人,在未查清楚案子之前便贸然将她打入狱中,有损皇家颜面。是以,陛下下旨在未查清楚案子之前,真真公主不得离开公主府一步。”
有脑子不大灵光的百姓闻言忙问身边的人:“这公公的话什么意思?”
一旁的百姓道:“就是陛下先将真真公主禁足在公主府,当然,说软禁也成,总之在未查清楚案子之前,这位公主是不能出来晃了。”
此举虽说没有应了众人的意将真真公主抓入大牢,可比起先时的无功而返也算个让百姓满意的结局了。
百姓心满意足的散去了,甄仕远与宦官寒暄了两声,待宦官自入公主府传旨之后,连忙向身边的官差使了个眼色,而后快步走出了人群。
在这里抓那人显然不大妥当,还是待那人离开再动手好了。
至于陛下的旨意,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时候下,这会是巧合吗?甄仕远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不管如何,他身为大理寺卿,好好查清楚这个案子便好。陛下的事也好,真真公主的事也罢,暂且轮不到他来插手。
不过轮不到他来插手却未必轮不到别人来插手,甄仕远看向从前方驶过来的一辆看似不起眼的青帘马车,轻哼了一声:这不是老同他抢案子的冉闻的马车又是谁的?
马车再低调,对于甄仕远而言,冉闻可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回头看了眼在裴府侧门前停下来的马车,大步向前走去。
门外发生的事情并不需要裴相爷亲自出面也能一清二楚,待到冉闻落座之后,裴相爷将煮好的茶推到冉闻面前,道:“新煮的茶,你尝尝看。”
冉闻接过轻抿了一口,叹道:“相爷的煮茶手艺越发精进了。”
这倒不是吹捧,而是事实,裴相爷的煮茶手艺确实不错。
不过他来裴相爷这里可不是来喝茶的,两句寒暄过后,冉闻便开口了,他对裴相爷道:“甄仕远一大早是出城送行了,那个丫头带着几十个大理寺官差去洛阳了。”
他没有说那丫头是谁,不过显然裴相爷知道他口中这个丫头是哪个。。
这也是为什么大理寺的人今日会来了个早,早早便将真真公主府前即将被人煽动的民闹解决的原因。
裴相爷听罢似是有些意外:“查徐家那孩子的事居然查到洛阳去了?”
冉闻点头,道:“昨日那丫头去找了冯兆喜的女儿,就是与徐家那孩子关系不错的那个,显然发现了一些线索。”
这线索应当还是紧要线索,否则不会这么要紧着赶去洛阳的。
至于在洛阳能查到什么,那就要等到了洛阳之后再说了,对那个丫头,他们一向是十分期待的。
说罢大理寺的事,裴相爷自然而然的提起了冉闻来之前那道来的十分巧妙的圣旨了。
“甄仕远的折子当天就呈到宫里了,此事我得知之后还特意提点了一番薛女官,让她将甄仕远的折子放在了最上头。”裴相爷说起这件事时,神情便有些微妙,“结果陛下直到今日才让公公过来传旨。”
在裴相爷面前有些话自然可以说的明白一些,冉闻托着手里的茶盏沉默了一刻,道:“从今日煽动百姓一事来看,显然有人想试着对真真公主下手,不管其最后目的是什么,这一点不会变。陛下这道圣旨说是惩罚,依我看倒更似是想要暂且保住真真公主的性命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