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年轻的心
我们的心憧憬着未来,现实总是令人悲哀,一切都是暂时的,转瞬即逝。
——普希金
随着参加过一次又一次招聘会,投递出一份又一份简历,有的同学得到了面试机会,有的同学没有得到。
找工作不像学习,学习的付出和收获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赢者是努力勤奋所得、理所应当;输者是不够勤奋,不能怨天尤人。找工作却让人看不清楚,明明成绩很好的同学竟然会第一轮笔试就失败,明明成绩一般的同学却在面试中大放光彩。
同一个专业,找工作的方向完全相同,每一次投递简历都是一轮竞争。刚开始,大家还没什么感觉,没有顾忌地交流着如何制作简历,如何回答面试问题。可随着一次次的输和赢,大家逐渐意识到他们不仅仅是同学,还是竞争者,不知不觉中,每个宿舍的气氛都变得有一点古怪。大家依旧会嘻嘻哈哈地抱怨找工作很烦,却都开始回避谈论具体的细节,比如面试时究竟问了哪些问题,他们的回答是什么。
颜晓晨在两个外企的第一轮面试中失败了,她自己分析原因,和英语有很大关系,因为表达上的不自信,导致了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好。但经过几轮面试,积累了一些经验,她开始明白其实面试的问题都有套路,尤其第一轮,可以有针对性地准备。
颜晓晨和她帮助辅导功课的留学生商量好,不再泛泛地练习口语,而是做一些面试练习,本来留学生已经答应了,可又突然反悔了,甚至取消了他们互相辅导功课的约定。刚开始,颜晓晨以为她哪里做得不好,找他沟通,他却言语含糊,后来才发现,他被院里的另一个女生抢走了,两人说话时,肢体间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颜晓晨知道,事情已经无关能力,她学习成绩再好也抢不过,只能给他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谢谢他这一个多月的帮助,祝他在中国学习愉快。
学校的留学生不少,可从英美这些英语国家来的留学生并不多,现在学期已经快结束,颜晓晨不可能再找到留学生帮忙,只能自己练习,效果差了很多,她鼓励自己,熟能生巧、勤能补拙!
为了找工作,颜晓晨不得不把去蓝月酒吧打工的时间改成了三天。酒吧里来往的老外不少,但这些老外大部分是附近学校的外教老师,人家靠教英语赚钱,指望和他们练习口语不可能,而且他们或多或少都会讲一点中文,点单时,还会特意说中文,练习口语。但颜晓晨不管了,逮到一个机会是一个,反正碰到老外就说英文,即使翻来覆去不过是些酒水名字,好歹可以练习一下语感。
程致远来酒吧时,颜晓晨刚招呼完一桌老外客人,下午又练习了一下午口语,脑子里转来转去还都是英语,对着他也用了英文,“sir, what can i do for you?”
他笑着也回了英文,“sure, i just want to have some drink.”
颜晓晨才反应过来,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晕头了。”
程致远问:“你最近是在练习口语吗?”
颜晓晨很诧异,“你怎么知道?”
“很多年前,我刚去美国读书时,也曾这样过,抓住每个机会,和外国人说英语。”
颜晓晨笑起来,“我是为了找工作。真讨厌,明明在中国的土地上,面试官也是中国人,却要用英文面试!”
程致远仔细看了她一眼,关切地问:“怎么?找工作不顺利?”他每周都来酒吧,有时一个人,有时和朋友一起,每次都是颜晓晨招呼,他一直温文有礼,从没有逾矩的言行,一个多月相处下来,颜晓晨和他虽然不能说很熟,可也算能聊几句的朋友。
“我拿到了几个大公司的面试,不能算不顺利,但也不能算顺利,听说最后一轮面试会见到一些老外高管,我口语不好,怕因为这个原因最后被拒。”这段时间,宿舍的气氛很微妙,很多话都不能说。说不行,会觉得你在装,说行,会觉得你炫耀。程致远离颜晓晨的生活很远,反倒可以放心诉一下苦。
程致远说:“我这段时间不忙,你要愿意,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颜晓晨不解地看着程致远。
“我在国外学习工作了很多年,英文还算过得去,何况我的公司招聘过人,我也算有经验的面试官。”他笑看着颜晓晨,“有没有兴趣接受一下挑战?”
颜晓晨突然想起,好像是apple还是yoyo说过他从事金融工作,和颜晓晨算是同行,一个“有”字已经到了嘴边,颜晓晨克制住了,“我先去帮你拿酒。”
给他拿了酒,颜晓晨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没时间再继续这个话题。
颜晓晨一边做着手上的活,一边心里纠结。程致远的提议非常诱人,他作为金融圈的前辈,而且看得出来,事业做得很成功,有机会接近他,和他交流,本身就是很好的学习机会,提高口语不过是附带的好处了。可是无功不受禄,她拿什么去回报他呢?
挣扎了好一会儿,颜晓晨忍痛做了决定,还是靠自己吧!
她拿着水壶,走过去给他加柠檬水,想告诉他“谢谢你的好意,但不麻烦了”,给水杯里加满水,她笑了笑,刚要开口,程致远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稍等一下。
第一句“你好”,程致远用的是普通话,但之后的对话,程致远用的是家乡方言,在外人耳朵里,完全是不知所云的鸟语,可颜晓晨只觉亲切悦耳,惊喜地想,难怪她和程致远有眼缘呢,原来是老乡!
程致远挂了电话,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刚才你想说……”
颜晓晨忘记了本来想说的话,忍不住用家乡话说:“原来我们是老乡呀!”
程致远满面惊讶,指指颜晓晨,笑起来,“真没想到,我们竟然是老乡!”
两人不约而同地问:“你家在哪里?”问完,又都笑起来。
就像对暗号一样,他们用家乡话迅速地交换着信息,发现两人同市不同县,程致远知道颜晓晨的初中学校,如果不是因为初中时父母搬家了,他也会进那所初中,颜晓晨知道他的小学学校,她高一时的同桌就是那个学校毕业的。
因为别桌的客人招手叫侍者,颜晓晨顾不上再和程致远聊天,匆匆走了。可因为偶然发现的这件事,让颜晓晨觉得,她和程致远的距离一下子真正拉近了。几分钟之前,程致远和其他客人一样,都是这个大都市的浮萍,漂在上海的霓虹灯下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可几分钟之后,他的身后蔓延出了根系,变成了一株很实在的树,而且这株树的根系是她熟悉了解的,她小学时还去过他的学校参加风筝比赛,教过他的班主任老师已经是校长,在风筝比赛后致辞颁奖。
像往常一样,程致远在酒吧坐了一个小时左右。
离开时,他打趣地问颜晓晨:“小老乡,想好了吗?我之前的提议。”
也许因为他的称呼和笑容,颜晓晨竟然很难说出拒绝的话,犹豫着没有回答。
程致远问:“我的提议让你很难决定吗?”
颜晓晨老实地说:“机会很好,但是,感觉太麻烦你了!”
程致远用家乡话说:“朋友之间互相帮点小忙很平常,何况我们不只是朋友,还是同在异乡的老乡。你考虑一下,如果愿意,给我电话,我们可以先试一次,你觉得有收获,我们再继续。”说完,他就离开了。
颜晓晨纠结到下班时,做了决定。
怕时间太晚,她没好意思给程致远打电话,先发了条短信,“休息了吗?”
没一会儿,颜晓晨的手机响了。
“颜晓晨?”隔着手机,他的声音都似乎带着笑意,让人一听到就放松下来。
“是我。”
“做了决定吗?”
“嗯,要麻烦你了!”
“真的不麻烦,你一般什么时间方便?”
“时间你定吧,我是学生,时间比你自由。”
“明天是周日,你应该没课,可以吗?”
颜晓晨立即答应了,“明天可以。”
“现在天气冷,室外不适合。我们是有针对性地练习面试英语,在公众场合你肯定放不开,不如来我办公室,可以吗?”
“好。”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见。”
“再见!”
挂了电话,颜晓晨才想起来还不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里,想起他曾给过她一张名片,急忙去找,可当时被她随手装到了书包里,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颜晓晨郁闷得直拍自己的脑袋,不得不厚着脸皮给他发短信,“麻烦你给我一下你办公室的地址,谢谢了!”心里祈求他已经忘记给过她一张名片。
电话又响了,颜晓晨忙接起,很是心虚地说:“不好意思。”
程致远笑着说:“是我疏忽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颜晓晨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坐车去,你给我个地址就行了。”
程致远也没再客气,“那好,我把地址发给你。”
过了一会儿,短信到了,很具体的公司地址。
颜晓晨到网上查好如何坐车,准备好各种资料,安心地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颜晓晨坐车赶去程致远的公司。
一般金融公司都在浦东金融区,可程致远的公司却不在金融区,距离颜晓晨的学校不远,换一次公车就到了。
下车后,颜晓晨一边问路,一边找,走了十来分钟,找到了程致远的公司,一栋四层高的小楼,建筑风格有点欧式,楼顶还有个小花园。
程致远的短信上没有楼层和房间号,颜晓晨摸不准该怎么办,给程致远打电话。
“我到了,就在楼下,你在几层?”
“我马上下来。”
一小会儿后,他出来了。天气已经挺冷,但大概赶着下来,他没穿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衣,颜晓晨怕他冻着,赶紧跑了过去。
他领着颜晓晨进了门,一层没有开灯,空旷的大厅显得有些阴暗,厚厚的地毯吸去了他们的足音,感觉整栋大楼就他们两个人,颜晓晨突然有点紧张。
进了电梯,程致远笑问:“孤身一人到完全陌生的地方,怕不怕我是坏人呢?”
被他点破了心事,颜晓晨的紧张反倒淡了几分,“你不是坏人。”在酒吧工作了两年多,也算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程致远的言行举止实在不像坏人。颜晓晨对自己说: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程致远看着她说:“是不是坏人,表面上看不出来。”
颜晓晨觉得他眼睛里似别有情绪,正想探究,电梯门开了。
四楼的大厅十分明亮,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坐在办公桌前工作,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立即站了起来,恭敬地叫了声“程总”。
程致远说:“这是我的秘书辛俐。”
辛俐对着颜晓晨笑了笑,颜晓晨仅剩的紧张一下子全消散了。
程致远领着她走进一个小会议室,窗户外面是一段不错的河景,没有楼房遮挡,很是开阔。
程致远请颜晓晨坐,辛俐送了两杯茶进来,看颜晓晨正在脱大衣,体贴地问:“我帮你挂外套?”
颜晓晨忙说:“不用,我放椅子上就可以了。”
辛俐礼貌地笑笑,安静地离开了。
程致远坐到了会议桌的另一边,“我们开始吗?”
颜晓晨把简历、各种证书复印件递给他。
他低着头把简历仔细看了一遍,抬起头说:“hi, you must be xiaochen, im zhiyuan cheng.nice to meet you!”
看上去,他和刚才一样,坐姿没变,也依旧在微笑,可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同了,一瞬间,颜晓晨就觉得他变得很锋利,带着礼貌的疏远,审视挑剔着她的每一个小动作。
颜晓晨不自禁地把腰挺得笔直,“hi, mr.cheng, nice to meet you too!”
他指指颜晓晨的成绩单,“wow!i am quite impressed by your gpa as i know its very tough to get top scores in your university.i was wondering how you did it.you must work really hard or you are extremely smart, maybe both?”
颜晓晨的面试经验还很少,可她就是知道程致远很厉害,他看似在赞美她,可每一句话都是陷阱。
为什么成绩这么好?你认为自己聪明吗?为什么喜欢学习,却没有考虑继续读硕士?既然不喜欢做学术,打算毕业后就找工作,为什么没有多参加一些社团实践活动?为什么想到我们公司?为什么对这个职位感兴趣?我们公司最吸引你的是什么……一个又一个问题,看似都是常见的面试问题,可当他巧妙地穿插在聊天中,精心准备好的回答竟然都用不上,如果说了假话,肯定会露马脚。
三十多分钟后,当他放下她的资料,表示面试结束时,颜晓晨一下子松了口气。
程致远笑问:“感觉如何?”
颜晓晨喝了口水,说:“感觉很糟糕!”
他笑着说:“看得出来,你为了面试精心准备过。面试是需要准备,但记住,尽量真实地面对自己!面试官虽然职位比你高、社会经验比你丰富,可都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人。他们没指望你们这些还没踏出校门的人有多能干,他们更看中你们的性格和潜力是否和公司文化符合。”
颜晓晨疑惑地看着他。
他说:“举例说明,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会更喜欢勤奋踏实的人,投行会更喜欢聪明有野心的人,咨询公司会希望你性格活跃、喜欢出差,四大国有商业银行会希望你性格温和、谨慎懂事……一个性格适合去投行的人却不幸进了国有商业银行,对他自己而言,是悲剧,对公司而言,也是一次资源浪费,反过来,也是如此。”
颜晓晨若有所悟,边听边思索。
程致远说:“其实,面试官拒绝一个人,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他不够优秀,而是因为面试官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出他不适合这个公司。有时候,即使通过提前准备的答案,骗过了面试官,可生活最终会证明,人永远无法骗过自己!”
颜晓晨很郁闷!刚觉得自己找到了成功的门道,结果他却说即使成功了,最终也会失败。
程致远说:“你们刚要踏出校门,缺乏自信,很着急,总想着抓到一份工作是一份,可等你们有朝一日也成为面试官,去面试别人时,你就知道这是多么错误的做法。职业是人一辈子要做的事,在现实允许的情况下,应该尽可能忠实于自己,选一个和自己性格、爱好契合的方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尤其重要。如果选错了,需要付出很多努力去纠正。”
颜晓晨叹气,“道理肯定是你对,不过,目前我们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只想能找到份工作,养活自己。”
程致远温和地说:“我明白,大家都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我只是以过来人的角度多说几句,希望能帮到你。”
颜晓晨用力点头,“很有帮助,我觉得你比之前面试我的面试官都厉害!多被你折磨几次,我肯定能游刃有余地应付他们。”
程致远笑,“看来我通过你的面试了。我们可以定个时间,每周见一次,练习英语。”
颜晓晨迟疑着说:“太麻烦你了吧?”
程致远说:“我五月份刚回国,还没什么机会结交新朋友,空闲的时间很多,一周也就抽出一两个小时,只是举手之劳,估计也不会太长时间,等你找到工作再好好报答我!”
“那我不客气了,就每周这个时间,可以吗?”
“没问题!”程致远把颜晓晨的资料还给她,开玩笑地说:“我们公司明年也会招聘一些新人,到时你如果还没签约,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公司。”
颜晓晨也开玩笑地说:“到时候,拜托你帮我美言几句。”
程致远笑看了下表,“快十二点了,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回学校。”颜晓晨开始收拾东西。
程致远走到窗前,说:“正在下雨,不如等等再走。”
颜晓晨看向窗外,才发现天色阴沉,玻璃窗上有点点雨珠。
程致远公司距离公车站要走十来分钟,颜晓晨问:“你有伞吗?能借我用一下吗?”
“公司已经订好盒饭,你随便吃一点,也许等饭吃完,雨就停了。”
辛俐拿着两份盒饭进来,帮他们换了热茶,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颜晓晨只能说:“谢谢!”
颜晓晨和程致远边吃饭边聊天,吃完盒饭,又在他的邀请下,喝了一点工夫茶。
程致远见多识广,又是做金融的,和颜晓晨同方向,听他说话,只觉得新鲜有趣,增长见识,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过去了。窗外的雨却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砸得窗户噼噼啪啪直响。
颜晓晨发愁地想,这么大的雨就算有伞,也要全身湿透。
程致远说:“我住的地方距离你的学校不远,正好我也打算回去了,不如你等一下我,坐我的车回去,反正顺路。”
颜晓晨只能说:“好!”
程致远从书架上随手抽了几本英文的商业杂志,递给她,“你看一下杂志,我大概半个小时就好。”
“没有关系,反正我回到学校,也是看书做功课,你慢慢来。”
二十来分钟后,程致远敲敲玻璃门,笑说:“可以走了。”他身材颀长,穿着一袭烟灰色的羊绒大衣,薄薄的黑皮鞋,看上去十分儒雅。以前,颜晓晨总觉得儒雅是个很古代的词语,只能用来形容那些古代的文人雅士,程致远却让她觉得只有这个词才能准确地形容他。
颜晓晨赶忙穿上外套,背好书包,跑出了会议室。
到公司楼下时,颜晓晨刚想问程致远,他的车停在哪里,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他们面前,司机打着一把大黑伞下了车,小步跑着过来打开了车门。
程致远抬抬手,说:“女士优先。”
司机护送着颜晓晨先上了车,才又护送着程致远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哗哗大雨中,车开得很平稳,颜晓晨忍不住瞎琢磨起来。
奔驰车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价格有两三百万的,也有几十万的,颜晓晨看不出好坏,可据她并不丰富的社会经验所知,公司一般只会给高管配司机。虽然程致远的公司看上去不大,可程致远不过三十出头,这个年龄,在金融圈能做到基金经理就算做得很成功了。
程致远问:“你在想什么?”
颜晓晨笑做了个鬼脸,“我在想你究竟有多成功,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某个金融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
程致远微笑着说:“成功是个含义很复杂的词语,我只是有点钱而已。”
他眉梢眼角有着难言的沧桑沉郁,颜晓晨虽然年纪小,却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赚钱并不是一件难事,可想要幸福开心,却非常难!这世上有些东西,不管有再多的钱都买不到!她沉默地看着窗外,大雨中的世界一片迷蒙,没有一点色彩,就如她深藏起来的内心。
手机突然响了,诺基亚的老手机,在安静的车内,铃声显得很是刺耳。颜晓晨忙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竟然是沈侯的电话。
“喂?”
沈侯说:“雨下得好大!”
颜晓晨看向车窗外,“是啊!”
“淋到雨了吗?”
“没有。”
“你晚上还要去打工?”
“嗯,要去。”
“这么大雨都不请假?”
“请假了就没钱了。”
他嗤笑,“你个财迷!你打算怎么过去?”
如果一直下这么大雨,肯定骑不了自行车,颜晓晨说:“希望到时候雨停了吧,实在不行就走路过去。”
“我正好在学校,开车送你过去,你在自习室,还是宿舍?我来接你。”
颜晓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程致远,“不用了,我在外面,待会儿才能回学校。”
“小财迷!可千万别坐公车了!这么冷的天,淋湿了你不怕生病啊?看医生可是也要花钱的!你在哪里?我立即过去。”
“我没坐公车,一个朋友正好住咱们学校附近,他有车,顺路送我。”
“你的哪位朋友?”
说了程致远的名字,沈侯也不会知道,颜晓晨说:“你不认识,我回头再和你说。”
“他现在就在你旁边?”
当着程致远的面议论他,颜晓晨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压得很低,“嗯。”
“男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