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归来,程征送了吊唁者离去,天已入暮,安排好众人后,程征迈着沉重的步子往书房走去。几天下来,他很少合过眼,很少吃过东西,整个人已经形如枯槁,面无血色。
远信跟过来,“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明天吧。”程征有气无力的回答,“你我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说吧。”
远信跪下恳求,“哥,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说。”程征绕过他,进了书房,关了门,走到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闭目静坐。
不知过了多久,青含端着饭碗过来敲门,敲了几声没人应,青含进退两难之际,锦风过来了,挥手示意青含退下,敲门道,“少爷,是我。”
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进来。”
锦风进门,屋内没有点蜡烛,院子里灯笼透过来微弱的光让锦风分辨出程征的位置,锦风走到程征面前,“属下有事对少爷说。”
程征依旧闭着眼,没有任何动作。
“少爷去东江之时,小姐不幸被映丰抓获,属下协同二少爷前去营救未能得手。属下擅自做主拿了二皇子的令牌和映丰做交换。”
程征轻轻点头,表示知晓,并未作声。
锦风跪了下来,请罪道,“二少爷偶然查获,迎熏是映丰的奸细。”
程征依旧点头不做声。
“属下失职,二少爷偷了无上令,放了迎熏离开,属下已经命人去追查。”
程征仍然点头,仿佛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挑起他的情绪了。
锦风透过隐约昏暗的光观察程征的神色,小心的继续说,“姚姑娘想见少爷。”
程征终于有所反应,他缓慢的睁开眼,从沙哑的喉咙里发出疲累的声音,“不见。”
“是。”
程征闭上眼,“还有吗?”
“没有了。”
“出去。”程征用极低的声音说,现在好像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管任何事了,东江阅兵还未去向皇上复命,统领突然暴毙还未详查,程征想起那天在岛上突然丢下一姗离开仍心有歉疚。新任统领的背景还尚不明确,迎熏的事,姚梦涵的事,映丰和二皇子的翻身计划,程征呼吸一口气,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在战场连夜行军不觉得累,一道圣旨奔波回京不觉得累,一路江南接一姗回宫不觉得累,只有现在,特别的累,什么都不想做。
锦风关了门出来,发现星星点点的开始下雨了,远信依旧在门口跪着,锦风走过去蹲下跟他说话,“二少爷先回去吧,少爷现在不想见人。”
几滴雨滴在远信脸上往下流,远信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二少爷都跪了几天了,再跪下去怕是身体受不了。再说少爷知道二少爷所求何事,想必心中已有决定。今日老王爷刚刚下葬,二少爷此时不为老王爷默哀,却在这逼着少爷重提老王爷不愿面对之事,确有不妥。”
雨滴越来越大,夏天的雨就是来的这么急,这么猛烈。
远信翻起被雨打湿的睫毛,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问,“梦涵在哪儿?”
“在我这。”
“她怎样?”
“她很好。”
“她不好!她怎么可能好?她一定吓坏了是吧,她一定在怪自己是吧,你让我见见她好不好?”
锦风拍上远信的肩膀,像是一位长者语重心长者劝解后辈,“二少爷不要再为难少爷了,少爷心里何曾比你好过一分?”
这时书房的门忽然开了,程征站在门口,“锦风带姚梦涵来见我,吩咐人送来一碗滑胎药,远信你进来!”
远信摇着头扑向程征,“不,不要,哥,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伤害梦涵!”
“不要再说你错了,这句话我真的听够了。你若真的知道错了,此时就不应该在这里。你想快点结束是吧,好,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