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下在荆襄听到的百姓传说,自然有夸大之处,但是恐怕并非空穴来风。蓬莱县主是南平老臣王保义之女,小时候传言与高继冲类似,只是早了七年。三岁能识字,五岁能通黄庭经,稍长学琵琶,荆南无人可比。自称梦中得仙人授琵琶曲。一时无两,高从诲曾将王婉容所做曲谱献给石敬瑭,石敬瑭奇之,那时王婉容不足十岁。百姓传说王婉容与高继冲本是天上的仙童仙女,日久生情被王母所知,于是把王婉容贬到人间。高继冲急忙赶下来,不料还是差了一刻,到了地上就差了七年。”
敬梁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不过这确实是他从刘世静嘴里听来的,百姓这么传是不假,事实如何就另当别论。
“王婉容是正规贬下来的,所以无病无灾。高继冲是偷跑下来的,所以从小到大,灾祸不断。我们在江陵的密探刘世静说高继冲不算什么,只要把他和王婉容分开,老天自然会收了他。于是派人去毒杀王婉容,不料仍然是高继冲救了王婉容,高继冲中毒差点死去,王婉容据说把毒药敷面,变得貌美如花。”
敬梁说得有趣,把凝重的气氛登时轻松了下来。连宋齐丘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因为高保融夫妇把高继冲藏在宫中,所以刚开始王婉容并不知道。但是据说有一天王婉容看见王府空中有紫气冲天,跑去查看。就遇上了高继冲。当时高继冲正带着工匠拆南平王府的宫墙。王婉容就弹奏了一曲《映山红》,问高继冲听过没有。高继冲自然是听过的。于是王婉容就回家向王保义说要进宫。梁夫人本是不愿意的,但是被两个人的真情打动,就同意了。当时耿先生在峡州一个道观里隐居,没想到被高继冲和王婉容发现。抓了过去,逼迫耿先生当两个人的先生,教他们仙法。”
敬梁道:“所以耿先生并不是自愿去的荆南王府。而是被抓过去。”
李景达没说话。这个耿先生给李家的人印象太坏了,最关键是把太后也弄出府。和一帮道士喝酒行乐,坏了皇家的名声。可是偏偏耿先生在道家地位很高,很多人都认为她是真正的仙师。这个敬梁其实也算是耿先生的半个信徒。这不,李景达刚刚说姓耿的妖女,结果就来了这么一段。
敬梁道:“不管是被迫是自愿,耿先生肯定是渤海王和蓬莱县主的先生。所以他们会雷火法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既然他们到了蕲州,恐怕我们也是需要防备雷火法。”
周宗问:“你认为会因为雷火法而导致江水守不住?”
敬梁躬身道:“王爷,周公。宋公。这两国之间,不是军事上的问题。胜负很多时候不在于前线将士敢不敢用命,而是要看国力。国力强盛,虽然败了几仗,仍然有机会扳过来。如果国力衰微,吏治不清,君无战意,臣无战心。打了胜仗,最后也会一败如山倒。”
周宗看了宋齐丘一眼,他觉得宋齐丘有时候还不如这个敬梁看得长远。
“如你所说。淮南要不要也是无所谓的了?”
敬梁一笑:“周公,宋公提出的办法就是在根本上改变淮南不利的局面。淮南都治理不好,何况江南?”
周宗语塞了。
是啊。淮南一样有一条大河作为天险,荆襄方向有雷池,守住宿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淮南都守不住,江南还有马楚,南汉,大理段氏,诸多南蛮和蜀国。怎么就能认为一定守得住?
李景达点头道:“我会将宋公的意思上表给皇兄,只是宋公。周公,看情形。打到最后总是要谈的。这谈总得有一个谈法。两位有何高见。”
宋齐丘叹了口气:“这打分为大打和小打,但是不管是大打还是小打都是要打。打都没有打,何从谈起。收复失地,拿下蕲州就行了,不需要谈。出兵淮北就是一个错误,淮北是北汉必保之地,要打就是大打。李金全派一支偏师,不过就是试探一下,粮草援兵皆无,我看很快就回来了。这是要给人一个交代而已,他等着皇上给他班师回朝。现在的情况有何资本与人去谈?”
周宗道:“宋公的意思是打荆襄?”
宋齐丘道:“小打,就打荆襄,把襄州拿下来,断绝荆南与北汉的联系。能拿下荆州自然好,拿不下荆州,允许荆南自立。这样马楚必乱。这是小打。如果是大打,江南的jūn_duì必须调过来,拿下南阳,接应凤翔,南阳与凤翔下,就可以与北汉谈了。”
李景达摇头道:“我可以献上这个此策,但是皇上准许的机会几乎没有。因为即便是拿下襄州,也是大打。”
宋齐丘怔住了,颓然地坐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他颤抖着嘴唇道:“只需要把李金全的军权交给王爷,老臣自当尽心尽力,可以拿下蕲州,罗田和江夏,逼迫高保融自立。”
李景达想了很久,才道:“可能性不大。除非宋公回九华山。”
周宗摇头道:“宋公要能回,早回去了。”
宋齐丘感叹地看着周宗:“君太兄,大唐,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周宗摇头道:“只要你能够和我们一起肃清朝中吏治,就算是我们只有江南,机会就还是有。刚才敬梁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宋齐丘愤然站起来:“君太兄也算是知人,韩熙载算是有几分本事,可是他和我一样,都是想打过淮河。我都不行,他怎么能行?他是北边的逃臣,皇上要是信任他早就用他了。其它的几个人,恐怕还不如陈觉等人。如果想要肃清吏治,就要关了萃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