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容就不说话了。
“虽然我没有弑主之实,但是有弑主之意。我想就是史官在记载我的时候,也会加上弑主两个字。钱小妹就是如此。南唐不用我,我想北汉也不会用我。只有荆南这种人才缺乏的地方,也许我还能做点事情。”
“仅仅只是为了做一点事情?”
“仅仅只为了做一点事,不荒废先生教我的学问,我可以让一个国家富强。不过没想到我到了荆南,却发现荆南也是人才济济。楚国之富强,只做了三件事,一个是从南到北都有楚国的茶商,楚国种茶江南第一。一个是以丝帛代替税赋,楚国种桑养蚕江南第一。一个是铸铁钱,铁钱与他国不能流通,对外只能以物换货,所以商贾江南第一。我先生在时,楚国鼎盛富强,假以时日定可一统天下,可惜武穆王老了,生了一群酒囊饭袋。”
吴夏叹了口气道:“到了荆南才知道,荆南新政,远比楚国要考虑得深远。先生常常感叹王莽新政足以安天下,荆南所行,与王莽新政相似,行政更为稳妥。可惜梁老先生故去了。所以我才斗胆自荐。”
“我一定向我爹推荐吴先生,不过我不能保证吴先生才华能够得到展现。毕竟我只是一个孩子而已。”高继冲说这个话的时候,看了钱湄一眼,居然发现她没有反对的意思。
吴夏摇头道:“小公子,现在还用不上我。如果可以,我希望您只要保住我这条命,我就在蒙学给孩子们启蒙。如果小公子用得上我,我只当竭尽所能。”
高继冲就奇怪地看着他。
“吴某虽然粗鄙,但是也算是薄有声名。有一件事您可能还没有想过,那就是我先生高郁与武信王是结义兄弟,不过是武信王单方面的,用的是离间计。武信王可以说是陷害我先生的凶手之一。吴某的名声是什么,我想您应该有所了解。”
钱湄已经勃然变色。
倒是高继冲和王婉容面色平静。
高继冲想了想道:“这个我可以做到,但是吴先生为什么不向南唐好荆南复仇。”
吴夏淡淡一笑:“臣子尚且各为其主,何况是国家之间。马希声诬陷先生奢僭不法,外结临藩,也就是荆南,不除将有尾大不掉之患。不可谓不毒,但是武穆王根本不相信。”
钱湄冷笑道:“后两项也许不是真的,奢僭不法却是真的,你先生就不是好人。”
吴夏的眼睛又瞪了起来。
钱湄道:“是,高郁贪财也许是自污,因为名声不好,所以武穆王不相信他能够造反。但是那是对有雄心的主上。他控制国家财货,衡阳王与文昭王根本就没有雄心,也是贪财之人。高郁不死谁死?”
吴夏愣住了,良久才颓然道:“钱小妹说的是。”
这下连王婉容和高继冲都惊异地看着钱湄。
看不出这个胆量不算大,平时只知道画画的女子还有这种见识。
“你先生那一套,包括直言得罪衡阳王,如果武穆王身体还好,一定可以保命。可是对武穆王有用,对衡阳王却没用。你先生那是眼瞎。你不是号称有识人之明?这点都看不出来,我看比你师父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吴夏不说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良久才起身对高继冲纳头就拜。
“吴某自负还有几分才干,没想到不堪如此,告辞了。”
高继冲连忙拉住了吴夏的袖子:“慢,我看钱姐姐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对先生的才干并没有贬损的意思。”
钱湄道:“这两句话都受不了,可见气量也不怎么样。”
吴夏站在那里看着钱湄,心里是翻江倒海。他太小看天下人,一个过去都记不起来的小女孩,现在成长成这样。自己还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钱湄坦然地和他对视,没有半点退让。
吴夏在此跪拜,只是这次是对着钱湄:“小妹受我一拜,以后对小妹,当以师礼待之。”
钱湄这才脸红了。不过堂而皇之地受了一拜。说:“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蒙学没开学之前,就到观海阁给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