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日本老一辈的剑道精神,本已偏离了中土的自然日炼法门,下一代的孩子,更是在陆军军部的号召下,彻底地走入了邪道,为追求典籍剑谱中移形换位及吐气发针伤人的效果,他们改变了月练剑技的古法,每日都以东密毒药熬出的汁液为食,为刺激身体内的潜能不惜大幅缩短寿命,甚至恬不知耻地将口中喷出毒气,称为什么新阴流忍术……”
看着眼前一脸恭敬肃然的皇甫松,宗方小太郎一脸沉痛地继续说道:“我的大郎就是死于这种忍术修行之下,所以我宁愿让次郎与你我一样,从小便送到支那来做暗谍,也不想再让他走大郎那么急功近利的邪路……”
皇甫松的脸上早已没了在宋家侃侃而谈的洒脱,一脸青灰的色泽下,丝毫表情不露,即便看到宗方小太郎渐渐哽咽起来,他的喉咙也不过微微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从腹部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宗方桑,这月练之剑本就艰涩难练,那正统的吐气发针术,须要吞吐大量月精之息,更是必须借助圆月时的引力……可每月只有一次月圆,一年最多不过能练十二次,眼见满洲那边与俄国人的战争日渐激烈,陆军参谋本部在情报课的特务必修课上,选择了急功近利的忍术也是迫于无奈,至于那日炼之剑,日本自古便只有一两位大家才能练成,不知我们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
“八嘎……”
一记响亮的巴掌在静室中响起,宗方小太郎脸上的哀伤转眼变得狰狞起来:“支那人不懂得老祖宗的智慧,柳生君你也不懂?”
或许是觉得没有从化名皇甫松的柳生身上看到足够的敬畏,宗方小太郎在犹豫了一番后,终于说道:“你以为八国联军入京城,真是只是为了那些金银财宝?”
“中华民族泱泱五千年的文化,影藏了不知多少能够让人类真正踏入进化的神秘技能而不自知,英国人将目光投向了西藏,因为他们在那里发现了古亚特兰蒂斯人生活的痕迹,俄国人与我们为东北开战,却是因为黑巫术的源头便来自于那片土地,而诸国研究得最为深入的,却要属德国人,据说已经提出了轴心物质的学说……”
看着最倚重的部下眼中渐渐放出了狼一样的光芒,宗方小太郎这才得意地拍了拍的肩膀,“你说这么多的秘术,中国能不被列强联手镇压?而这些神奇的传承必须掌握在大日本天皇陛下的手中……”
“哈伊!”
或许是感觉到这名属下终于又与自己站到了一个战壕里,宗方小太郎又洗脑般地与他共同怒吼了两句,这才刻意的恢复到那种虚伪的平静状态。
“总之,要不惜一切代价,从宋唯一的手中得到日炼之法,必要时,可以先从他的妻儿入手,他的两个儿子好像都没练过武,想办法,让荒尾君在日清贸易研究所里挑出两个女谍,混进宋家……”
皇甫松(或者该叫他暗柳生)的额头向前微微一点,又兴奋地喊了一声‘哈伊’,这才脸色亢奋地走出了静室,只是当他走到门口的瞬间,面部再次回复了麻木无语的状态,只是那对惨白色的眼球中,不觉闪过两道奇异的金色血丝……
当然,仍在杭州的杨猛,这时还在借着宋家的人力财力,练习着刷人桩的手法。
如八极拳、一挂鞭及巴子拳等外家拳来说,当火候达到一定程度后,并会抛开柔弱敦实的沙袋,尝试以木柱或石碑作为打击目标,试验劲力,称为“打桩”。
而在练太极拳的时候,虽然初始练习大捋和白腊杆时,需要在树桩上左右反复刷练靠劲与粘劲,然而草木无情无疼不知躲闪,这样练出来的拳法总归有一股子死劲,唯有活人才能跳跃、躲闪甚至反击。
而这种以人为目标用来试练拳脚胸背上劲力的手段,则被称为刷人桩或者是打“活桩”。
这个时代的物价,远没有后世那么夸张,虽说杭州乃是书生商贾盛行的水乡,但在拿出了10块龙洋一个月的赏格后,愿意出头做人桩的农家汉子倒也大有人在。
自从暗柳生来过宋家之后,杨猛便对宋唯一说的日炼法门渐渐上了心,既然剑术上不得其法,那索性便将精力放回在更擅长的拳脚功夫上。
当然,这时候杨猛打出的太极拳,已经渐渐有了自己的味道。
太极拳本就重意不重式,无论是陈家老拳、武当太极母拳还是杨氏太极拳,在拳架及打法上的侧重点都有很大的不同,但对于太极的拳意也就是杨猛从若离身上学到的动势,却是太极真正的根本。
有了这个根本,再加上天罡钓蟾劲不断增长的气力,杨猛在刷人桩时,无论是用云手、推手、散手还是长劲发人,都已经做到意到人飞的地步。
当然,尽管人桩数量不少,但杨猛还是极为小心地尽量不用手和脚,只是力求在各种不规范的状况下,以身躯之任意部位接下人桩打过来的劲力,并借着这股力量,将人桩腾空放出老远。
从这一点上看,杨猛的太极拳还是更倾向于杨式太极的长劲,虽然会将人弹放很远,但人桩却决无内伤之虞。只是即便他自觉已经十分低调,却仍忽视了国人对武艺的神化以及向往之心。
“听说了么,宋大人家的外甥女婿也是个活神仙,练得一手武当棉拳,随手便能将人发放一丈开外而不伤……”
“切,侬的消息已经过时了晓得伐,阿拉隔壁的赵家,据说前几天就带着三少爷上门学拳,只是人家一看上门的人太多,如今不再雇佣人桩了,还说不轻易教拳嘞……”
撇开这些因为银元四处八卦的乡民不说,单说宋唯一家,如今已经是车水马龙。
甲午战争之后,国人自觉振奋报国者众多,虽说自古以来便常说穷文富武,可在这种乱世之中,情况恰恰反了过来。
尽管清廷一直苟延残喘到1912年才正式灭亡,但在今年日俄战争爆发之后,百姓对只敢保持中立,任由列强在自己的国土上战争的清廷愈发失望,连所谓的科举制度如今也早已形同虚设,加上一些穷苦家的孩子如果想混口饱饭,第一选择自然便是脚夫力工或武馆的学徒最为适合。
来宋家学武的人,虽说也有几个家境富足的孩子,但更多的还是借着学武的名义,到宋家来混口饭吃的主。
事实上,即便是宋唯一,如今混得也只能说很一般,但在这些平头百姓的眼中,那可还是吃着皇粮的官家老爷,尤其当这位老爷据说还与很多jūn_duì里的军爷关系密切时,自然便让人有一种更值得信赖和托付的感觉。
尽管,宋唯一和杨猛都不太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你值得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