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红着眼睛把三菱别了上去，两辆车先后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几乎撞在一起。</p>

救护车司机还没什么反应，后面三四辆警车瞬间就把我们包围起来。好几个警察探出头来破口大骂：“你他妈……”</p>

接着他们就发现拦救护车的正是他们的队长。</p>

“林队？”</p>

林海跳出车外，冲周围使劲儿一摆手，示意谁也不许提问。他拉开救护车的后门，把里面一个浑身是血的警察抱了出来。</p>

我在一边看得揪心，那警察已经完全没了知觉，右肩膀血肉模糊，胳膊歪歪的吊在肋下，只连着一点皮肉。</p>

就算我没什么医学知识，也看出这人几乎已经失去了抢救的价值。</p>

四周的警察慌里慌张的围上来，还是七嘴八舌地问：“林队，你要干什么？”</p>

林海冲刘小六招手：“你来看看。”</p>

刘小六拿着药瓶，走到近前，被强烈的血腥气熏得捂住了嘴。她硬挺着看了几眼，皱眉道：“我不知道药水还有多少，或许勉强可以止血，但能不能救人我不敢保证。”</p>

林海癫狂地叫道：“你一定得救活他。”</p>

我悄悄问吕洞宾：“宾哥，你有办法吗？”</p>

吕洞宾道：“难！救他须得让他血肉重生，我没有这个事。”</p>

林海冲刘小六伸手道：“药呢？”</p>

刘小六退后一步，道：“先别忙。”</p>

林海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推三阻四的。”</p>

刘小六道：“你是光想救他的命，还是想让他以后能像正常人一样？”</p>

林海一愣，飞快道：“说说你的办法。”</p>

刘小六摇了摇药瓶，道：“这里面最多还有两滴药水，不管滴在哪里都不够。不过现在有个应急的办法，只要能让药水增多，药效虽然慢一些，但或许可以慢慢恢复。”</p>

林海又惊又喜道：“什么办法？”</p>

刘小六道：“我这个药需要人的眼泪做引子，其他任何东西一概不行。如果你们能弄来半瓶眼泪，勉强可以应付一下。”</p>

“眼泪？”林海也来不及细想，茫然的看着四周的警察道：“你们谁有眼泪？”</p>

一个警察提醒道：“队长，我们都有眼泪。不过得哭出来才行。”</p>

林海咬牙道：“那就给我哭。”</p>

一干警察面面相觑，都以为队长是急疯了。好几个人同时问：“这行吗？”</p>

林海攥着拳头道：“听我的，哭，出了问题我负责。”</p>

警察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有几个一听命令，就“哇”的一声嚎起来。嚎了半天这才跟林海汇报：“队长，我们哭不出来。”</p>

我赶紧在一边循循善诱道：“想想你们的队友，他就要死了，现在哭总比在他哀悼会上哭有用。”</p>

警察们都恶狠狠地瞪着我，嫌我说话丧气。</p>

刘小六催促道：“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p>

林海大声道：“限你们一分钟之内，每人必须流两滴眼泪。”</p>

我看他干着急，于是小声提醒他：“你先带个头呗。”</p>

林海愣了愣，嘴巴一咧哭了起来。警察们见队长带头，只好一个个效法。于是马路中间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群警察围着一个伤员嚎啕大哭。后边的车见了这情形，都慌忙绕路。</p>

这帮大老爷们办了小半辈子的案，今天的经历大概是最离奇的一次，有些感情丰富的勉强还能泪光莹然，可大部分人嚎归嚎，心里都充斥着焦急郁闷，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每个人都是刘雪华眼泪说来就来的。半分钟过后，连一个达标的都没有。林海人也没起到表率作用。</p>

我看着地上的伤员，狠了狠心，一拳打在林海鼻子上。林海捂着鼻子又惊又怒，道：“你干什么？”</p>

我指着他道：“哭了哭了。”</p>

这拳头打在鼻子上，鼻子又酸又痛，眼泪自然也就出来了。</p>

林海两眼湿润，随即恍然大悟。他想也没想，又给了自己两拳，两颗含苞欲放的泪滴顿时出现在他眼角。刘小六赶紧把药瓶支了上去，警察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林海喝道：“还愣着干嘛？动手！”</p>

就听噼里啪啦一阵响，警察们纷纷对自己下了毒手。有的实在下不了狠心，就示意旁边的同伴捉刀。</p>

于是下一刻接头就上演了警察群殴的好戏。这次过往车辆一看，连路也不敢绕了，都静悄悄的原路倒了回去。大概两分钟之后，刘小六就收集了小半瓶眼泪，可以离目标似乎还有距离。</p>

林海看了看我，抱歉道：“小强，你也帮帮忙吧。”说着举着斗大的拳头就朝我奔来。我急道：“我打哈欠！打哈欠来得更快！”</p>

我张大嘴，打了两个哈欠，眼睛的河床里马上孕育出了两颗泪水。</p>

警察们一见，纷纷抱怨：“你怎么不早说。”</p>

他们马上从善如流，摒弃了粗暴野蛮的刺激鼻梁法，改用高效明的哈欠法。</p>

然后场面好像就更诡异了。十几个警察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伤员哈欠连天。路边的司机们这次连车都不敢倒了，打开车门都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