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相站在大殿中央,在全数人的注目礼下,喉口哽咽,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一直看着热闹的北堂闻风忽然冷笑一声,接着似是饶有兴味的开口,“南庭国圣女和西元国丞相,真是有意思!”
殿内气氛紧绷。
“老臣忽的想起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百官席内,秦老将军最终忍不住开了口。
西明皇脸色铁青,估摸着今日这场闹剧一出,烨儿的册封大典只能择日了。
“皇上,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二十年前这位圣女使者曾经也来过我们西元国,当时接待她的,正是沐丞相。”
“所以,今日五公主所说的一些事情,未必不是真的。”
听秦老将军这么一说,西明皇也细细的回忆了一下,半晌确实想起了是有这么一件事情。
百官席中,此时也传出来不少的声音——
“是啊,我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情,当时是南庭国的圣女使者随着南庭国国君一同来西元国做客的。”
“我也想起来了,丞相大人当时是负责筹划接待南庭国人的。”
“难不成这两人真的……”
沐云槿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此事对她来说,虽然心里没有起多大的波澜,但她清楚眼前的局势,沐相若是当殿应了此事,沐家就完了,江青雪也完了,而她也会被殃及,说不定还会波及到了楚厉。
楚青蔷这次背后站着的人,是位高人啊!
直接将沐相府和宁王府这一条连在一起的线,剪了个四分五裂。
“报!”门外匆匆跑进了一名侍卫。
“何事?”西明皇不悦的道。
“启禀皇上,有自称是南庭国太尉之人在宫门外求见。”侍卫道。
西明皇一愣,“快宣!”
听闻南庭国的人来了,场内传来一阵阵的唏嘘声,但多半是带着看好戏的兴味。
江青雪坐在椅子上,双目放空,眸间带着决绝。
不一会儿,大殿处走进来几人,为首一人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留着雪白的胡子,眉目沉着,一眼望去,便知是个极为严肃之人。
“老臣南庭国太尉莫经纶。”南庭国太尉介绍自己后,朝着殿上的西明皇和一侧的北堂闻风,深深的掬了一礼。
“前几日国君收到一封密函,声称圣女江青雪秘密诞下婴孩一事,国君震怒,命老臣立即前来西元国,彻查此事。”
莫经纶说完,沉着脸色,朝一旁的江青雪看去,“来人,去检验她的身体。”
话落,莫经纶带来的几位老嬷,朝着江青雪走去。
江青雪眼眸一闪。
“等等!”一直沉默的沐相忽然开了口,眼眶内含上了热泪,脑中浮现起了往年的事情。
当年自己在西元国见到江青雪的第一眼起,就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但她那时告诉他,她心里早已有了别人。
那时问了她很久,那人是谁,她却总是不说。
有一日,她忽然在他面前晕倒,他找大夫前来诊治时,才知道她已经有了许久的身孕,但那时他清楚的知道,她是圣女,背负着自己国家的使命,是不允许做出任何不洁不贞之事,此时有了身孕,若传出去,她必死无疑。
他那时那么爱她,怎能忍心她因此受死。
最后,在她昏迷醒来时,他提出了让她生下孩子,并且秘密的帮她将孩子抚养长大。
某一日,当得知苏碧青即将临盆时,他来到江青雪所住的别馆,让她喝下了催产的药物,当晚她生产极为困难,却还是将拼尽全力将孩子生了下来,取名为云槿。
他当时抱着那个粉粉的小女娃,心想这若是他的孩子就好了。
他将孩子抱回去的那晚,给了林产婆一笔银子,让她保守住苏碧青只生了一个孩子的秘密。
起初,他是真心将沐云槿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对待的。
可时间没多久,苏碧青发现了端倪,质问他沐云槿到底是哪里来的孩子,他见隐瞒不住,就胡诌了是自己和一个外乡女子所生。
苏碧青和他闹了许久,最终他许诺将这孩子放进拾花阁内,让她自生自灭,又许诺帮衬当时已经家业衰败的苏家重新振起,苏碧青才作罢,隐下了这口气。
时间久来,云槿也渐渐长大,可每次他想与她亲近时,她总是表现出一副唯唯诺诺,胆小懦怯的样子,身上没有那人半分的影子,他就越发的生气,以至对这女儿越来越厌恶。
现在想起来,这些何尝不都是孽缘。
今日在这大殿上,尘封了许久的往事就这么被血淋淋的扒开,他的心里又如何不痛。
江青雪在他眼里,始终都是那最纯洁美好的样子,他又怎能容忍那些老嬷去检验他的身体,给她难堪。
半晌,在一片静谧之中,沐相微微闭上眼,沙哑着嗓音开口——
“当年,是我醉酒强迫了青姑娘。”
随后,沐相又对着江青雪跪了下来,俯身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并没有直接抬起,“青姑娘所有的一切灾难,因我而起,请诸位对于始终无辜的她一个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