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绾衣轻抬眼皮,眼神空洞地望着他,半响,才艰难启口:“我想搬回安南王府。”
手指一抖,捏着的银勺与瓷碗碰了碰,发出一声叮当的脆响。
“你是朕的皇后,怎能回王府居住?”
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他?
“临风,何必再查呢?”凤绾衣无力地笑了,“你我心里都明白幕后主谋是谁,我可以不计较过去,我想和她重修于好,可她却……”
她有些说不下去,眼眸再次闭上,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让我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她,也不知,该怎样面对她。”
“不行!”夜临风的态度仍旧强硬,“王府里空无一人,你身边没个伺候的,怎么能行?”
更者,她若离开皇宫,岂不是给夜鸾煌机会?
就算他派再多的人手在王府盯梢,也有可能被夜鸾煌钻了空子,将她带走。
“在宫里,我与她抬头不见低头见,”凤绾衣语带哽咽,“这样下去,我怕会忍不住想报复她啊!”
“兴许不是她做的。”这话就连夜临风自个儿也不信,他面露一丝犹豫,若不想个法子安抚好她,恐怕她会又一次‘离家出走’。
他再三思量后,做出了决定。
“朕会下旨,将她禁足在箐竹宫中,无朕的允许,不准她擅自离开寝宫一步。”
那女人三天两头兴风作浪,确是该罚了。
“只是这样吗?”凤绾衣脸色突变,惨笑道,“她对你而言,果真是不同的,我孩儿的性命,竟只换来一道禁足令?”
“你别激动。”夜临风忙想靠近她,哪想,手臂刚一伸出,就被凤绾衣拍开。
她重重喘着粗气,面上难掩失望。
夜临风微微怔了怔,却不曾动怒。
如若她对此事无动于衷,那才会令他起疑。
“朕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哑声说道,面上一派为难之色。
“苦衷?”凤绾衣脸上写着‘不信’二字,“你莫要再用谎话来骗我了,你不过是念着旧情,不肯处置她罢了。”
说着,她苦笑道:“我不想逼你做违心之事,只求你放我出宫,让我回府上静养一段日子,等我迈过这道坎,再回宫来吧。”
哀莫大于心死,她话语间流露出的灰心绝望,让夜临风很不好受。
眉峰紧皱着,搁下药碗,神情郑重地看着她,道:“你离京许久,很多事尚不清楚。”
他挑挑捡捡把林家重归朝堂,且旧部任要职的事儿说了,可对林家掌控的兵马,以及他们是如何勾搭上的,却是只字不提。
“前线战事胶着,朕得依靠林荣广的旧部诛杀乱党,不得已,只能暂时委屈你了。”夜临风抿了抿唇,又添上句,“等战事平息,朕定为你讨回个公道,绝不再姑息她。”
听这话,他对凤卿卿是罪魁祸首的事,似是深信不疑?
凤绾衣眸光微闪,佯装出一副不甘愿的表情。
“绾衣,朕知道,让你暂不追究很难,失去这个孩子,朕和你一样痛心,可朕……”
“你别说了。”凤绾衣轻声打断了他,“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的态度有些松动,夜临风心头一喜,关切的说:“那你得先把药喝了。”
“放那儿吧。”
夜临风迟疑数秒,妥协道:“朕命人把药重新热一热,一会儿再送过来。”
说完,他俯下身,体贴地掖了掖被角,这才步出内室。
禁足的旨意即刻下达,为防止凤卿卿再生事端,夜临风索性派了一列侍卫把守在箐竹宫内外,且严令宫人不得将此事外传。
一番安排后,夜临风在云霄殿后殿召见了以兵部侍郎为首的亲信官员,商议征粮一事。
他本以为安抚好凤绾衣,姑且就能压下此事,却不知,宫里早已是暗潮涌动。
审讯宫人的侍卫没能问出有用的消息,可他们在搜查宫女居住的卧房时,无意间找着了一个包袱,包袱里放置有上千两银票,且出自同一家钱庄,不仅如此,在负责凤绾衣每日问诊、煎药的太医房中,也搜出了几张盖有同一个钱庄私印的银票。
侍卫慌忙上奏,夜临风秘而不宣,只命亲信在暗中追查。
隐卫盘问过钱庄的管事,从银票的编号及账簿上,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仁康宫。
凤绾衣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上,面色比起前两日好转了许多,只眉宇间仍留有几分病态。
“大小姐,该喝药了。”南枫穿着太监服,手捧苦药进屋。
当日被收监的宫人,除查出有嫌疑的一人,其他人等在昨日就被无罪释放。
凤绾衣嫌恶地瞥了眼碗里黑漆漆的药汁,道:“拿走。”
“不喝药您的身子怎能康复?”南枫少有的强势,“您再这样,属下只好把宫里的事告诉北王爷了。”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竟搬出鸾煌来要挟她?
凤绾衣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双眼一闭,伸手接过药碗,咕噜噜吞进了腹中。
就知道这招管用。
南枫弯了下唇角,将甜枣递去,嘴上不忘说:“夜临风的人,已经查到钱庄了。”
“唔。”凤绾衣含糊地应了声。
“属下不明白,夜临风在明面上息事宁人,为何要在暗中派人秘查?”他有心要追究,理应交由刑部、大理寺审查才对。
凤绾衣斜眼睨着他,笑道:“自然是为了秋后算账,他想借林家的势对付鸾煌,又想在事后,寻个正大光明的理由,除去林家,必得早做准备,收集好证据,一举将林家打入谷底,使其再无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