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看着夏意,直接就问:
陶玛斯说,两三百年前,在大西洋,有很多轮船每天都在从船舱里往下扔死人…它偷看过,上船的时候这些人都是被驱赶上去的,横越大西洋后,最后活着的很少,还有将活着的人绑紧手脚扔到海里的事情,陶玛斯说人类很复杂,按照说的话不同,皮肤颜色的不一样就有一个大划分,然后住的地方不一样,习惯不一样,又要再仔细分…并且奇怪的是,你们一般认为彼此有很大分歧,或者拒绝承认划分之外的人类是同类,就好像两三百年前的大西洋,死掉的都是黑色皮肤的人。
塞壬说得太抽象,夏意不得不跟着回忆半天,才勉强得出结论。
那大概说的是殖民主义时期的黑奴贸易吧,闷热的船舱塞满了掳掠来的黑人,每天只给很少的食物与水,有的一旦上船就将船舱锁死,不管里面死了多少人都不看,瘟疫蔓延也不管,后来损失太大,就开始稍微管理下往海里丢尸体。
今天死去的那些人明明跟你长得不一样,你为什么会受影响?塞壬问。
夏意不可置信的看着塞壬,他发现这个问题他没法解释,不但语言上不能,就是自己想也搞不懂。比如印尼海啸,日本地震,从人道主义的立场上,幸灾乐祸也好,视若无物也罢,都是很不道德的。但是——至少夏意确定自己在听说印尼海啸的时候脑子里瞬间冒出的是印尼游行被砸毁的华人商铺,烧掉的楼房这些照片。
那时候劝说自己思路归正的逻辑是什么,对了,毕竟印尼还有别的国家的观光,也有华裔住在那里,这种灾难是全人类的,是无法抗拒的悲剧。如果在这种时候,还要互相漠视,也许人类就要灭绝了吧——比如现在,这真的是末世了吗?
塞壬,我看见别的人死去,尤其是这样恐怖的死法,我会觉得恐惧,本能的害怕之后就是愤怒,这样的一只怪物…夏意忽然说不下去。
吃人跟袭击人,应该就是最不可饶恕必须要被判定处死的动物
但是这个判定是怎么来的?人类说的。
夏意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无法解释,这一切本来就在冲击他的世界观,让他疑惑茫然。不过塞壬好像没有期望他说后面的话,淡银色的鱼尾往右偏了个弧度,将夏意带到另外一边,海水里黑漆漆的一片,只在靠近海面的地方有些许微光,以及珊瑚礁下方某些藻类跟鱼类散发出的生物光。但海洋并不是静谧的,有些生物喜欢夜晚出来活动。
去尤瑞比亚那里吧。
塞壬用手指捋开夏意额头上沾到的海藻,将一只飘飘落落的海葵打落到一边,神情认真而专注:
那里虽然有些冷,可是没有人。
南极的海水温度,其实跟深海差不多,特别是这个季节,南极还笼罩在永恒的光明里,一直到六月,极昼现象才会消失,现在也是南极温度稍缓和的时候。
夏意没有反对,他觉得他必须要到一个看不到任何人的地方,将所有事情好好想清楚。
不过,好像还有一件怪事。
塞壬,这里是马绍尔群岛
夏意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应该是暴风雨后顺着洋流飘过来的,那怎么会到马绍尔群岛呢,都快接近国际日期变更线了,热带洋流不分南北半球,都是从美洲大陆往亚洲吹的,就算误入赤道逆流,那也应该漂到所罗门群岛——有些埃斯博格综合症患者对于图片与细节的记忆力绝对堪比电脑,尤其是那种说不定还时刻会用到,以及经常会看到反复温新印象的图片,例如,世界地图。
这次塞壬很神奇的明白了夏意在说什么,默契得简直不像他俩一贯的相处:
是的,洋流的方向不对。
塞壬并不觉得这件事奇怪,相反还觉得很正常:
这里每隔一段时间,海水流动的方向就会反过来,陶玛斯说以前很少有,不过最近几十年越来越多了。阿碧瑟总是顺着这股洋流去找伏尔库斯,按照你们人类的算法,从前大概十多年一次,后来就六七年,甚至两三年一回。
伏尔库斯是什么?百慕大的那只海怪,总是听到提起,可就是没搞懂是什么。
它是…
[哈哈哈,我找到船了,塞壬不在,夏意也不在,船是我的了!]
夏意与塞壬同时看对方。
话说航母在哪里,这样都能被阿碧瑟找回来?
大章鱼兴奋的拖着,推着船,触手缠绕上指挥塔,如果它是人都要放声唱小调了,失而复得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阿碧瑟。]
[是的,我知道你们是羡慕我,哈哈哈,我的船…等等!]
大章鱼一下反应过来,眼珠滴溜溜的转:
[塞壬?你,你没死?你跟夏意都没死?太不好了!]
夏意轻轻敲了下额头,因为他疑心自己听错。
怎么是太不好了?
[我告诉你们,船是我的,就算你们还活着船也是我的!]
71、好大的计划
不知道海怪做梦会梦见什么,夏意的梦里总是一片混乱,而且经常醒了之后历历在目,再一个小时后竟然能什么也不记得。
可再一做梦,忘掉的事情又会回来了。就是以前总有一层白茫茫的迷雾,或者是怎么也数不清几何图象,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有时候会在角落里看见一个脏兮兮的花</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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