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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被海怪如此激烈行为惊到的不止是游轮上的人。
夏意站在日光与阴影分界线边缘,慢慢停住了。
其实辐射已经无处不在了,只不过是一个直照,死得更快,另外一种…
打算死的人,还在乎这些吗?
夏意仰头看了眼几乎没有云的天空,从出海以来的航程,都是这么晴朗的天气,其实这就是问题,只有完整的大气层,才有水汽与云,才会生成雨跟风。
那么多末日预言,如此多的灾难片,估计没人想过有一天,真的末日来到时,比任何一种描述都更使人绝望。
真正的恐怖,是看不见的。
所以夏意走过甲板的时候,皮肤因照射而刺痛的感觉被他强行忽略了,他看见的是海水,广阔的海面深幽无际,偶尔因为船体摇晃激荡出的雪白浪花,都让人无法看透,也许这下面,还潜藏着另外一只海怪吧,海面看上去没有危险,那是因为看不到水面以下。
游轮又是猛地一晃,夏意翻过栏杆的动作停滞了。
他看见一抹亮眼的银色出现在浪花里。
仅只如此,夏意已经往前一扑,因为没抓住栏杆摔落下去。
从三十多米高的地方掉下来,其实也就短短几秒钟,疾风已经让夏意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他瞳孔里最后一幕是海水中逐渐浮现出来的影子。
——那好像是一个人!
“噗通!”
夏意忘记了要给自己一刀。
不,准确的来说,他连给自己一刀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在摔进水面的那一霎那,反震力就让他晕厥了。
他手中紧握的餐刀,也因为意识失去而逐渐放松,落入海中。
人死之后,会看到什么,这是个向来神秘的话题。
虽然有研究证明,人死之后会比生前大脑减轻几克,据说那就是灵魂存在的证明,但夏意从来没有想过死后的事,因为他总是一个人,住的屋子里也没有一点鲜活气息,黑漆漆死沉沉,连放在窗台上的仙人掌都恹恹的,刺都快全部掉光了。
夏意最后想到的就是它,以及公寓楼下那只爱玩绒线球的猫,那种生物相当任性,高兴的时候就赏赐你一个眼神,不高兴的时候头一扭,跑得连影都没有。
能养着猫的人,一定都很有耐心,不在乎被宠物甩脸色。
夏意一直在黑暗里,曾经他以为只要迈出去就能和别人一样,但他试过之后,发现黑暗是如影随形的,有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能如鱼得水,有的人譬如他,无论在哪里都吃力不讨好,于是只能退回去,只有不去奢望任何东西,才不会受到打击与受害,人活的方式,就是不要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也别把其他人看得太重。
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真心要知道,你在想什么,相反他们往往喋喋不休的告诉你,他的想法,并且希望你尊重他的看法与观点。如果听的人只憋着不肯吭声,忍啊忍到爆发的那一天,人们会十分错愕,不明白你到底发哪门子邪火,而像夏意那样,从开始就无所谓别人的话外之意,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不去迁就人,是所有人眼里的异类不识时务不会变通,可他的人生,真的很槽糕吗?
夏意是被海水呛醒的。
睁开眼睛,海面在头顶上方,已经十分模糊,水的折射,让他没办法确认距离。
又是一口苦咸的海水。
夏意本能的挥了下手臂,结果让他惊慌的是,原来攥住的餐刀不见了,难道是落水的时候丢了?他的计划可不是活活淹死,这个过程要痛苦得多,但这个时候挣扎也来不及。
就算游泳高手,也很难在穿着衣服时奋力浮上水面,何况完全不懂水性的夏意?
水温颇高,却又正好对人类来说是最舒适的温度,跟温泉似的暖烘烘,夏意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海面,还有塔拉萨女神号那个庞大一片的黑影,许多大鱼都躲在轮船下方,他的喉咙开始像刀剐过一样剧痛,喉道,胸口都开始刺痛得发闷。
他就要死了。
他看见远处那个巨大的影子,那只海怪还在继续撞着游轮。
夏意没有闭上眼,光透过海面照射下来,忽明忽暗,就像一个美好的幻境,让人想接近,去碰触,但他却离那处越来越远。
可是那里象征的也只有死亡,与慢慢变冷变黑的海水深处一样。
夏意的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忽然一股大力将他扯往更深处,他略微挣扎了下,但于事无补,夏意也没办法想到是什么,窒息的折磨足够让他忽略脚上被拉住的异样,但接下来一只手臂慢慢从后面拢上了他的腰。
冰冷。
大片随着水波浮出来的淡银色光华,那是?
在逐渐失去光辉的碧蓝色海水里,瑰丽深邃的紫色瞳孔,忽然浮动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痕迹,淡银色的长发如同透窗飘入的晨曦薄雾,当它笼罩过来的时候,竟无法抗拒,夏意的视线定格在那近乎无色的唇上,此刻是微微张开的,也许正要说什么。
越来越近,直到接触。
柔软,冰冷得让夏意觉得这场死亡前的幻境,太过飘渺。
但夏意没有坚持到看清楚眼前出现的究竟是什么,他就已经晕迷了。
海面上,塔拉萨女神号上惊惶而绝望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夏意坠海的那声音,并没有海怪挥舞手臂掀起的浪花更剧烈,就算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呢,大家都朝不保夕了。
李绍缩在一个箱子背后,衣服上全是污渍,有血痕,也有食物争抢泼洒出的狼藉,不远处一个女人抓着固定在地上的木架,怔怔的看着窗外,她本来盘起来的头发全部散了,一身粉红露背的晚礼服裙摆被她自己撕掉,高跟鞋的跟也被掰断了,正是安莉,她身边的水跟食物居然比李绍要多,而李绍缩在哪里都不敢多看一眼,只呐呐道:
“那个,安莉姐,别靠窗户那么近,会被海怪…”
安莉一扭头,因为用的是很昂贵的化妆品,所以直到现在,眼睫上的阴影都还没掉。她虽然有些狼狈,不过却没有神经质的惊惶神情,只是有点怔怔的,半晌才说了一句:
“夏…夏意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