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志的眼里难掩失望,兰晴萱又道:“王爷要治谁的罪,要任用谁,王爷自有王爷的道理,你此时这样来找我,只怕是太过急功近利,反倒会带来反面效果。”
崔承志咬着牙道:“下官的龙山县,因地处偏僻,虽然有百姓染子疫症,但是人数并不算太多,灾情也算得到了控制,这一次出龙山购粮,才知江南的疫情有多么严重,多少百姓死于这一场疫症!这疫症虽然可怕,但是以我的经验只要早期控制得当,断不会造成这样的死亡!我这次过来的时候,见路边积尸成山,若是再不加以处置,只怕后果会更加严重。”
他说完伏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后道:“崔承志幼承庭训,知天下之事有所有为,有所不为,非崔承志急功近利,而是见疫情还未完全控制,心里着急啊!”
他说完头重重地扣在了地上,顿时一片青紫。
他今日已经寻了几个机会想和简钰说句话,想领些事情去做,简钰总是用极简短的话将他打发了,他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所以他才心急发焚,下午的时候简钰将他放了出来,他想了许久之后没有回龙山县,而是过来找兰晴萱,希望她能替他在简钰的面前说上几句好话。
他知道,在这府衙里,只有兰晴萱是真正能在简钰那里说上话的人。
只是他没有料到,兰晴萱一见到他就直接拒绝了他,他又如何能不心急?
兰晴萱看到他的样子眸光深了些,给吕萼儿使了一个眼色,吕萼儿伸手将他扶起来道:“崔大人的心思王妃知晓了,崔大人请起。”
崔承志起身之后也不敢抬眸看兰晴萱,兰晴萱见他身形消瘦,眼里的担忧甚是真切,她的心略宽了些,她一直觉得一个人就算是再有才,也不能太急功近利,因为当一个人把注意力放在功利之上时,那么就会失去初心。
她之前是怀疑崔承志冒头是想做更大的官,和其他那些官员一样会生出贪婪之心,可是此时见到他的这副样子,她便知道她误会他了。
崔承志是发自内心关心那些百姓的安危,这样的一个人,若是用好了,那将会是百姓的福气。
她淡声问道:“本妃之前也听说了一些崔大人的事情,今日有些话想要问问崔大人。”
“王妃请问,下官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崔承志低着头道。
兰晴萱点了一下头道:“你为什么要做官?”
“我的祖父曾是益州刺史,也算是封疆大吏,在任时也做出过一些政绩,而后却被奸人陷害,命丧黄泉,家母生下我时,家父便给我取名承志,便是希望我能继承祖父的志向,为百姓做事,不想我当年科考之时,试卷被人调换,只中了进士,而用了我试卷之人却成了新科状元,当时我愤恨不已,家父劝我放宽心,说有真才华之人不必在乎那些虚无的名次,如今得中进士,也能为官,能为百姓造福了。”
“试卷被调换?”兰晴萱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说到这件事情,崔承志不由得咬了咬牙,却道:“已是当年旧事,如今我也已经如愿,不敢再去追究旧事。”
兰晴萱的眸光幽深,淡声道:“你继续往下说。”
崔承志接着道:“我中了进士之后,数次被人打压,最初在翰林院当差,却因得罪了权贵夺了我的官职,我当时已经心灰意冷,不愿再从仕,父亲却劝我,这只是上天给我的磨练罢了,而后龙山县水渠断裂,那里又太过贫穷,没有人愿意到那里为官,朝庭这才又想起我,把我调了过去。”
兰晴萱笑道:“我方才问你为什么要当官,不是问你怎么当上官的。”
“是。”崔承志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的话,王妃可能不会了解我心里真正的想法,我听说王妃来自民间,却得了洛王的青眼,想来对寻常百姓和京中皇权诸事都知晓一些,也比寻常的高门闺秀更懂得百姓的疾苦,王妃这一次南下,肯定也见多了各种官员的禽兽行径,以及某些上位者的粗浅无知和唯利是图。”
“大胆!”兰晴萱轻喝道:“这些事情是你能评说的吗?”
崔承志伏在地上道:“这些事情原本的确不是我能评说的,只是如今局势如此,我知这是我为百姓效力的最后一个机会,也可能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一个机会!所以才会大胆说出我的心理话!若有错处,还请王妃责罚!”
兰晴萱看到他这副样子便知他为什么极有能力却只能做一个七品县令,他这性格其实是不太适合混迹官场的,她冷冷地道:“罚肯定是要罚你的,但是本妃还得把你余下的话听完!”
崔承志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反倒安定了些,他大声道:“朝中之事,不是我这种微末小官能做评价的,但是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若是任由当今的储君继位,往后我大秦必将灭国!”
“大胆!”兰晴萱实在是没料到他竟敢说出这句话来。
崔承志咬着牙道:“这话藏匿在我的心里,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只是之前一直不能在人前说,如今见到王妃,便觉得这句话是可以说的!说完之后王妃就算是要治了我的死罪,我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