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这么想,就看到七八个下人扛着扫帚提着水桶,跟在两名华服男子身后,往这边而来。
她在房檐上一翻,就跳进了塔中,靠在窗边瞧着那群人。
高处看着近,走起来却也远,等了好一会他们才进了佛堂院落,其中一名中年男子发号施令道:“你们把这佛堂清扫干净,佛塔也要清扫,老夫人说了要上塔一观。要是让我发现一点灰尘,你们就等着好果子吃吧。”
“是,小的一定不敢偷懒。”奴仆们急忙齐声应道,然后四下散开,开始打扫起来。
这时,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对身边的年青人说道:“四少爷,您看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了,吕管家,你先去忙吧,我自己逛一逛。”年青男子摆摆手道。
吕管家退了下去,他如今负责打扫这宅子,要忙的事情很多,实在没空陪着少爷闲逛。
庄柔在塔上瞧着下方的男子,想了想,掏出一块碎银,在手里掂了掂,朝他扔了下去。
“啪!”飞落的碎银被一把扇子挡落,掉在了地上。
男子抬头往上一看,顿时愣住了,随即露出了笑容,“原来你躲在这。”
庄柔把手指放嘴边朝他嘘了一声,这可不是能张扬的事,这么大声干嘛。
捡起地上的碎银,男子走入佛塔一路而上,等来到第六层,就看到庄柔靠在七层的楼梯口,笑咪咪地喊了一声,“四哥,这宅子归你了?”
来的正是庄家四少爷庄策,他走上七楼,上下打量了一下庄柔,又看了眼地上的被褥,啼笑皆非地说:“你好好的待在寿长司,不比在这里打地铺强的多?”
“那蠢人也配安排我?四哥也太瞧得起他了,因为他把这宅子给了你,就能为他说话?此等低劣的拉拢手段,你也瞧得上?”庄柔不屑地说道。
她对什么孝列帝一点尊重的意思都没有,跩得不行。
“没想到庄家这么一折腾,又得了新帝的重用,铁打的庄家,流水的皇帝,你们很有一套啊。”庄柔咂咂嘴,有些佩服这家人,真是官场一霸。
庄策摇摇扇子,带起一股冷风,冷笑道:“什么重用,好用的狗罢了,祖父他人没了,祖母在牢里吃了苦头,身子骨也不行了。”
“祖父过世,王家又背叛,庄家现在实力大减,恐怕有不少人要蠢蠢欲动了。”
咦?
庄柔仔细打量了他的装扮,又朝窗外看去,瞧着满院子到处干活的下人,很质疑的问道:“我瞧着你们一点也不像家里有人过世的样子,穿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总得披个麻戴个孝吧。”
庄策一脸淡定地说:“庄家祖训,不办丧事,不挂白灯,不许披麻戴孝,只在半夜下葬。”
这世上竟然有这么不讲常理的家族,还能在朝为官,没被骂死可真是难得。
连穷困潦倒的百姓,人死了也要撕条脏兮兮的白布束在头上,跪在那烧几张黄纸,哭几声。
庄柔被吓到了,这庄家可真惊世骇俗,全部给省掉了,连下葬还得挑半夜,怕被人看到似的。
这也太异于常人了吧。
“为什么要这样做,很不正常啊?”她觉得有必要问一问,不止是好奇,要是以后有人问她此事,讲不出来哪得多没面子。
庄策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庄家是什么,那是整个青梁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再大的官,见到我们都要吓得抖三抖,大气也不敢出。”
“办丧事出殡,那是寻常人家所为,庄家要的就是让人感到神秘和畏惧,除了皇上知道庄家死了什么人,其它人都不用知道。”
“……”庄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别看庄策说得这么好听,她已经听懂意思了。
不就是庄家太讨人厌,要是有庄家的人死了,满城百姓会把这当节来过。
就算明着不敢敲锣打鼓,但暗地里晚上加几个好菜,全家坐一起好好的喝一杯,拍着腿骂几句老天有眼,也是可以的。
想想庄家只要办葬礼,就是全城乃至整个青梁国所有人的喜庆之日,果然不吭声才是最好的。
反正名声本来就臭,再加一条不孝也无所谓了。
想到这,庄柔双手抱怀,赞同的点头道:“说的也没错,恶人就要有恶人的样子,会死会哭多没面子。”
“还好你们要被砍头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去收尸让你们入土为安的想法,不然就得让整个庄家被人看笑话了。”
她挑眉有些得意地说:“你们可得好好谢谢我,不然以我往日的善良,在不知的情况下,就给你们收尸下葬烧纸钱了。”
庄策终于失去了淡定,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可真是谢谢了。”
“好说好说,都是应该的。”庄柔笑喜喜地说道,“这宅子归了你,那我就不用搬了,让我暂住几日。”
“老太太应该要住佛堂,我就不和她抢这里了,我瞧中了个不错的小院子,一会指给你看。”
庄策看着厚颜无耻的她,嘲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孝孙。”
“那倒也没有,只是觉得老太太手拿佛珠,眼睛半闭,面对着一桌子精美素斋,超脱凡俗的讲些杀人取命的话,会教坏我这个善良女孩子。”庄柔赶快摆手道,什么孝孙,这种夸奖她可担当不起。
庄策不想再和她胡说八道,扇子在掌心一拍,沉声说道:“住在此只是小事,我有件事要麻烦你,帮我替一群人驱虫。”
“庄家这么警惕,应该没几个人中了虫子吧?不过这种小事,你开了口我就帮一把好了,就当付房费和饭钱。”庄柔满口答应下来,有个稳定的地方吃住满好的。
庄策却是一愣,随即笑道:“家中人并不重要,我说的是外人,朝中的大臣们。”
他会这么好心?
庄柔很怀疑的打量着他,一口就回绝了,“那不行,凭什么我出力,便宜都让你占了。”
“而且能让庄家出手救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是百姓之福,我才不帮忙。”
她满脸的嫌弃,连暂住都不愿意了。
庄策冷不丁地说道:“庄家现在替庄学文做事,能不能夺下这皇位,现在就看你的了。”
“你在骗我?”庄柔往后跳出一步,质疑的瞪着他。
庄策用扇子朝她招了招,“你过来,我与你好好说说,听完你自会明白。”
庄柔想了想,走了过来,要听听这家伙能编出什么话来骗自己,一套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