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笑嘻嘻看着金世宽,金世宽脸上肥肉挤成了一朵小花儿,巴结陪笑,眯缝小眼不时上下瞟移,不着声色的也在打量凤九。
他先前客气说“在琉璃街讨生活”云云,实在是太谦虚了,真实情况反而是整条琉璃街都在他金胖子手下讨生活。换言之,金胖子才是琉璃街幕后大boss,但凡在琉璃街开店的商户,每个月都必须向金胖子上缴一定比例的营业收入,比例还不低,美其名曰治安维持费,交费之后,敞开大门做生意,夜不闭户。
有人觉得,反正治安都维持得这么好了,暂停交费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
还真有不少胆子大的商户向金世宽子提出如此要求,十分意外的,迎来的并不是想象之中脸色铁青、暴跳如雷的金胖子,商户们没有受到半分刁难不说,金世宽还对大伙十分客气,笑眯眯拍胸口保证,就算没收到这几家的治安维持费,也一定竭心尽力为大伙服务,努力保障琉璃街的繁荣与安定。
金世宽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了,也做到了,商户们离开金府之后,琉璃街果然一如既往地保持着繁荣和安定,一如既往的过夜无需闭户,不过嘛,既然有人不愿缴费,这份繁荣和安定自然也就和平时不大一样,范围作了稍许调整,只眷顾着那些老老实实缴纳了治安费的商家,至于不知死活,没有缴费的……
哼!
那些不愿继续缴纳治安维持费的商家忽然发现,不知何时怎么自家店铺就好像变成了酒馆,不然怎么每天都有那么多烂醉如泥的酒鬼在门口晃悠?
这些酒鬼不但个个烂醉如泥,吐得到处臭气熏天,让本想驻足选购商品的顾客无不掩鼻急走,体型还惊人的相似,个个膀大腰圆,肌肉虬结,面带凶相,腰间一把精钢锻造的板刀寒光闪亮,突然发起酒疯来,大刀片子舞将开去,当真是光彩如云,风声霍霍,比那些街头卖把式的杂耍功夫可好看多了,直吓得走过路过的顾客人人惊呼呐喊,屁滚尿流。
更奇怪的是,这些醉汉看似醉得昏天黑地,怕是连爹妈都认不出,却偏偏认路得很,头一天去的哪家,第二天一准儿还是上那家去,既不会走错到左边隔壁,也不会乱窜到右边邻居,早上店铺开门就准时到达,傍晚店铺歇业准点离去,简直比店里上班的伙计还要规律。
按理说,做生意做到这份儿上,不可能有比之更惨的吧。
十分遗憾……
有!
自从酒鬼出现之后,商户们忽然奇怪地发现顾客不但没有减少,竟反而多了起来,店铺之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是的,您没瞧错,不是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而竟是变得更加热闹起来,火爆起来,客来客往,进进出出,川流不息,人气比之以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这客人……
一个二个全是面黄肌瘦、蓬头垢体的老乞丐、中乞丐、小乞丐。邋里邋遢,异味熏鼻。
拦着不让进门还不行,道理上说不通呀,人家可是言之凿凿,谁说乞丐就不能逛街购物?找遍天底下,没有这条王法。
而乞丐手脚哪有干净的?
一窝蜂涌进店里之后,东偷偷西摸摸,人数又多,看得住这边,看不了那边,要不了一多会,货架之上就变得空空荡荡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
于是商户们又准备好银子再访金府,抱住金世宽大腿哭天抢地的求交治安维持费。金胖子从来就是仗义之辈,乡里乡亲有难处,当然义不容辞,不过嘛……
金世宽苦着脸,十分为难:“眼下风气不好,市日不太平,维持治安相比以前困难不少,所以这治安维持费嘛……嗯,提一提……”忽又变成笑儿嘻嘻:“稍稍朝上提一提。”
似金世宽这等厉害人物,那可是鱼龙混杂之地打混出来之杰出代表,眼光毒辣无比,通常随眼瞟上一瞟,便能判断出对方之高低深浅,不过这会儿都打量凤九好一阵了,却怎么也看不透这笑眯眯的俊俏猎人。
说他是豪门大户子弟吧,嬉皮笑脸,吊儿郎当,没有一点儿大户人家的风范气度,倒像街头打浑耍泼的痞子;说他是混混痞子吧,可人家那一身打扮,从上到下,衣袍到饰物,哪一件不是极其名贵的珍稀山货,不要说痞子,只怕就是真正的豪门子弟也是有银子没地儿买呀。
尤其是……
低眉垂眼不着痕迹瞟向凤九腰间,眯缝小眼之中一溜精光闪掠,心想:“莫不是某位王侯之家纨绔子弟,不然怎么舍得把这等极品宝贝栓作腰带?”斜眼一瞟,目光扫向正在牛车里翻箱倒柜的贝贝,不禁又是一愣,为之侧目。
金世宽长年管辖着琉璃街诺大一片商区,来往客商不计其数,什么样的人儿没见过?但饶是多年来阅人无数,一见到粉雕玉琢美得跟仙女儿一样的小贝贝,也不由登觉眼前一亮,暗赞:“好标致的女娃儿,随随便便身边一个丫头都是如此风姿卓绝,这位凤公子当真来头不小,说不定还真是出自某座王府之超级败家子。”思量之间,对之前判断更增加了几分信心。
他是琉璃街幕后大boss,整个商区但凡大单都有涉足分成,偏生天降百年难得一遇,挥金如土的狗大户之时,有事外出不在城内,回来听左右一说,天下间居然还有如此超级败家子,而自己竟失之交臂,这绝对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