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立刻奉承道:“红桃姑娘要去哪儿?小的们去吧。”
“厨房的事情,你们又不懂,就莫去添乱了,”红桃笑说,“还请福禄哥跑一趟,将齐大夫请来是正经。”
“得嘞,小的这就去。”
话音落时,就听见有人撒开腿往外跑的声音。
谢小玉在屋中,还是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捧着茶水杯。
钧窑的瓷器,海棠红的色,但并不新,而是谢小玉在家用常的旧物,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是祖父在她周岁生日时,特别定下的一套。
前世这套杯子,在她与应无为和离,清点嫁妆时,被洒扫的小丫头碰碎了,再不成套。
小丫头不见害怕,反而白眼撇嘴地带着嘲弄看她。
应无为当时站在院子里看见了那一幕,并没有上前,谢小玉愣愣地看着那堆碎瓷片,半晌才将清点好的嫁妆单子收在袖中,迈步走出了应家。
唉,想那些事儿,有什么意思呢?
想着她将茶碗摆回到了桌子上,起身将搭在旁边龙门架上的衣服穿好,走了两步,想想又披散着头发的头发随意一拢,出了营帐。
帐外的三个家丁,正脑袋凑在一起小声聊天,忽得见大小姐走了出来,吓得都跳了起来,而后忙不迭垂目拱手道:
“见过大小姐。”
谢小玉站在营帐旁,冲着他们面无表情地一笑——她认为自己笑了的,但在外人看来,就是面无表情——不过当然,家丁们没敢抬头,自然也不知道大小姐笑没笑。
而后,她现在营帐前,向着盘龙江的方向远眺。
如今她住的营帐在大营最后的位置,站在这儿便是垫脚远眺也看不见什么,倒是营中四处可见的春山军旗子招展,使得她觉得心安,方才的那些乱糟糟的念头,此时都尽了。
有些事情,便是心知自己已经做到,还是要再看一眼,才觉安心。
已经是今生了。
“小姐。”红桃已经提了食盒回来,瞧见她站在门口,忙快步过来,微带嗔怪道,“怎么出来了?再受了风。”
谢小玉低头看向她手里的东西,道:“饿了。”
家丁们没想到大小姐会如此说话,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忙用力低下头,将笑声憋了回去。
谢小玉很气定神闲,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
饿了就是饿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红桃很是无奈,挽着她的胳膊,笑说:“小姐若是想出去,总要吃了饭,再看过大夫。北归镇据说很热闹的。”
谢小玉听话地点头,又问:“碧桃呢?”
“在那边的营帐里,我方才去看过了,吃了药,已经睡了。”她说着,又劝道,“大小姐如今身子弱,还是进去吧。”
谢小玉再次点头,正要转身往回走,就听见有人道:“大小姐?”
声音熟悉得,让谢小玉的身子仿佛掉进了冷水里,半晌不能动弹。
“淳于司命。”红桃已经回首微微颔首,恭敬道。
谢小玉心已经不定,但人已经回过头,看向身后站着的那个,曾经是她毕生仇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