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碎小轻浮的尘埃汇聚着在脚边盘旋成小型的风阵,躲藏在木叶间的蝉低鸣几声忽然噤声了。
叶晟恩抬头望望长空残缺的月,稀薄的黑云缓缓移动遮挡了皎洁的月光,大片的黑云过后,残月周围竟然泛起可疑的暗红色。
“残月如血”一词倏然在叶晟恩脑海浮现,随后他便被静静跟在身后的张简瞳一把拉住了手臂,一贯淡然的语气多了分急促:“快走,不要站在这。”
叶晟恩愣了片刻,微弱夜光下张简瞳那张美如冠玉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可怕表情——修眉紧锁在眉心拱出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川”,眼神凝重而肃杀,线条柔和的下巴紧紧崩住带出衣领下略微显形的喉结。
本该严肃异常的气氛下,叶晟恩竟然可耻地发现自己差点硬了
不得不说,认真起来的张简瞳无意散发出的气场能让叶晟恩生出“压倒”的征服欲。
“你干什么?”张简瞳见拽不动木桩子一样杵着的人,好看的眉又紧了几分,丹凤眼中的凝重多了一些不解。
叶晟恩立即收敛心神,眨了眨自己的桃花眼,然后反手牵上拽在自己胳膊上修长冰凉的手,笑露出一个轻柔的笑:“走吧。”
掌中的手明显僵硬了,但是叶晟恩像是什么也不知道般力道轻柔而坚定地裹住那双冰凉的手,他甚至不用去看张简瞳的表情:那张白瓷般精致,又少有表情的淡漠面容上肯定会是纠结又不解的情绪。
其实张简瞳就如叶晟恩所想的那般心里纠结不已,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为之变化。
两个男人手牵手看上去本就很奇怪,从正常角度来说他应该挣脱这样的牵手,但是从自己冰凉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又舍不得挣脱这份温暖。
也许是孤独使然,好不容易有个像阳光温暖的人愿意接近性子淡漠的他,所以他会小心试探着靠近,一旦拽住阳光便不愿放手。
于是去关兴诠家的路上,走过青石板铺砌的羊肠小径,绕过青砖石瓦堆砌的低矮围墙,穿梭在迷宫似的小巷,张简瞳一路都没有挣脱给予他温度的厚实手掌。
直到他们站在一户围栏环绕的院落前。叶晟恩松开了掌中的手,掏出袖珍手qiang迅速上膛然后又收回腰间,全身处于一级戒备状态。
张简瞳按了按腰上挂的手铐,双目环视四周,眼神从冷冷淡转为戒备,本要拿出手铐的手瞬间伸进了裤口袋似乎随时准备掏出什么东西来。
院落里唯一一间房正门大敞,面向外边的窗户里折射出里屋猩红色的烛光,屋主似乎早已料到今夜会有客人来,此时在屋里头点烛静候着。
叶晟恩稳住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眼睛死死盯住大门,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竟然看到一缕缕黑色的雾气从屋里沿着门槛外溢。
“等等!”张简瞳猛然跨上前一步,右手拦住叶晟恩,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口袋取出一张道符,暗黄的纸上凭空生出一堆奇形怪状的血色符号。
屋内忽然狂风大作,一团浓黑到化解不开的烟雾惊雷闪电般冲破紧闭的木窗向两人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张简瞳左手似幻化为千手观音,在虚空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贴出一圈符咒,然后在符咒的圆心处一拍:“破。”
符咒当即金黄大作,径直吞灭袭至两人面门的黑气,然而这一切变化在外人看来只是什么都未发生。
随后屋内传来“咯咯咯咯”的怪异笑:仿佛是破旧门槛受不住大风摧残时发出的“吱呀”破败声,声音嘶哑而又猖狂。
“天师?”刺耳的声音稍作停顿,随即又猖狂地笑道,“既然一道来,就都收下了,桀桀桀。”
张简瞳瞳孔收缩,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却看到叶晟恩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于是张简瞳本就沉重的心再度狠狠沉了下去,他在担心,也有些许害怕:知道真相后,这人还会像初识那般满面笑容地接近他么?是不是跟以前那些人一样从此远远躲开他?
“退后,不要靠近院子,里面有阵法。”张简瞳压下纷乱的思绪提醒着依旧恍恍惚惚的人,然后将全身心都投在屋内的动静之上。
叶晟恩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没有任何言语,深刻的五官间沉重之色尽显:接受了二十几年的唯物教育论,科学思想观,马列似乎一瞬间在异像丛生时轰然崩塌。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这是在做梦呢还是在做梦呢?
就在叶晟恩发愣的功夫,张简瞳已经动用了绝大部分随身携带的“驱鬼”物件绕着院落布好了阵法。
但是屋内传来了不屑一顾的笑声:“就凭你这半吊子的阵法还想困住我?”
张简瞳不为所动,眼神冰冷,声音依旧冷淡:“即使你利用巫术布下控鬼阵法,以十五人的魂魄祭阵,但我只要让你与阵法分离,你便毫无威胁可言。”
“桀桀桀,有趣,那你不妨试试!”伴随着阴冷的笑声,一道人影出现在大门处,像是凭空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