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点了点头,心想是不是自己太过孟浪,若真的因为儿女私情导致突厥提前开战,会有多少军中袍泽会措手不及而丢掉性命?
“有些话只是猜测,本不该对你说。连你我都以为敌强我弱、大唐尚无力开战,那颉利可汗也必是如此。然而我们果真那么弱吗?李靖李药师官居兵部尚书却久不在长安,他在干什么?你那死对头谢江临何等骄傲,为了走通太子的门路宁愿被人骂以男色娱人,就是着急把定北的弟兄们从苦窑拉上战场,他为什么这么着急?”
李靖不在长安很久了,久到大家都忘了还有此人,可他是百战百胜的天下名将,他一直在干什么?谢江临这厮脾气绝对够臭,但他眼光绝对够准、嗅觉绝对够灵,他豁出去不要脸也急着上战场,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天下一片生平,所有人都绝对大唐在休养生息,难道我们的陛下已经暗中磨利了横刀,只等雷霆一击?
方岩兴奋的满脸通红,一把抓住了张慎的肩膀,“你的意思是……”
“住嘴!我什么都没说!”张慎一把打掉方岩的胳膊,目露凶光死死盯着对方,怒道“你看起来聪明,实际是真蠢!你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吗?你我身在局中,才能通过蛛丝马迹猜到一些端倪,为了避免军机泄露,就应该将你秘密处死,这种事我千牛卫干的多了!”
方岩一愣,强笑道,“你既然说了,就是不打算杀我,这番情义兄弟我懂!”
“放屁!军国大事面前,你我的情义算个屁!要不是老子被撵出了千牛卫,这封兵部文书下来之前早就派人下手了……”张慎气呼呼的低吼。
“你不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吗?怎么……那你……”杨黛的行踪正是张慎透露给自己的,难道是受了牵连?方岩好生不安。
“老子今天对你说这么多,一是让你心里有数,你跟公主的事谁都不能说,一天不开战,你们就要全当不认识,更不能见面!二是点醒你,让你去修行这件事绝对不简单,你没有被灭口不是陛下开恩放你一马,是太皇太后说服了陛下,觉得你还有用,有大用!”
方岩终于明白了自己一不小心跳进了什么样的游戏。杨黛毕竟是豫章公主,皇家的事就算军国大事,随时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致自己于死地。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自己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大唐第一个武状元?笑话,只要死了不出半年,保准长安的百姓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好像从来没存在过。还曾妄想陛下和皇后会同意自己和杨黛在一起,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因为在这些大人物眼中所有人都是棋子,唯一区别就是有没有利用价值。
方岩深吸一口气,压抑乱七八糟的情绪,深深施了一礼:“多谢张兄点拨,否则我至今还浑浑噩噩。张兄为了我的事搭上了前程,还失掉了陛下的信任,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少来这一套,你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我心里很清楚,干我这一行的知道的秘密太多,迟早没有好下场,陛下把我撵出去其实是想保全我。还有啊,老子我升职了,如今是正五品下的宁远将军,参议边塞军事,还有风闻奏事之权,可以上达天听!”张慎的得意洋洋不像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对他来说官职品级无所谓,风闻奏事的意思就是可以随时找皇帝打小报告,还是心腹大人!
方岩突然觉得大胡子这家伙绝对不是好人,明明升了官得了便宜,还让自己觉得欠了他!硬生生把杨黛从自己身边抢走,还能让自己老老实实地滚出长安,不再骚扰杨黛!
大胡子张慎眼里又流露出了老狐狸的光芒,掏出一封信交给了方岩,“张有驰拖我交给你的,说让你有多远滚多远,只要有他在长安,所有兄弟姐妹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张有驰那狼一样阴狠贪婪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中,没来由的让方岩一阵心安:是啊,有这家伙在,兄弟姐妹们绝对吃不了亏!
方岩接过信,又强行从大胡子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挥挥手扬长而去。
长安的城墙在背后越来越远,方岩引吭高歌:红衣佳人白衣友,朝与同歌暮同酒。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