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庆城外,朱元璋的帅帐之中,正与刘伯温两人对弈。前面战事吃紧,这样的忙里偷闲似乎有些不合适。
实际上,朱元璋已经数日未眠,就是在忧心外面的战事,同时也要时刻掌控战场的情报。若在苦苦等待时不找些事情来做,只怕他就要支撑不住了。
正好,刘伯温也喜好此道,两人是一拍即合。
帐外是一场大战,可棋盘上的争斗同样惨烈。刘伯温死死压制着朱元璋的白棋,稍不注意,胜负便要见分晓了。
“报!”帐外,突然传进来的一声惊得朱元璋手上一松,棋子随意跌落在棋盘上。
“什么事?”
“禀报大帅,我军已攻入集庆城,城中守将似有出逃之意。”
朱元璋扭回头看着刘伯温。“先生,如今我军围困,集庆守将又能逃往哪里呢?”
刘伯温故作深沉般的笑而不语,手中黑棋点落。
“这是……”朱元璋得出思绪从棋盘上脱离。眼瞧着,这根本就不是一局棋。在刘伯温的手下,嫣然成为了一副集庆的周围的布军图。“向南!”
刘伯温道:“不错。将军手下欠缺战船,而北面邓愈那里却是战船颇多。若学生是集庆守将,必然会调水师战船顺江南下。一但冲出重围与太平鸟守军会合,不单是一条绝佳的生路,同时亦有机会偷袭义军后方。”
左右集庆是不保了,元兵也没有与集庆共存亡的决心,自然会选择弃城而走。
“这就命人在水路拦截!”
“且慢。”刘伯温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他吩咐报信的兵丁出了帐外,才道:“攻下集庆,大帅就满意了吗?”
“先生的意思是?”
刘伯温道:“放他们南下,命俞通海在江上拦阻。太平守军若得消息,必然会赶来驰援,到时太平空虚,大帅可命和州的耿炳用将军渡江攻占太平。借此,朝廷的官军将被堵截在集庆与太平之间的沿江上,进退不得。”
“妙计、妙计!”朱元璋连连称妙。要知道,朱元璋此时的军事才能,尚且连徐达都不如。否则,他也就不会在太平、集庆两战失利,将战事拖延了半年之久。
而且,朱元璋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时空中,他可是足足攻击了集庆两年,才破城而去。若非是因为王小十的到来引出了一系列的变化,只怕这段历史是要重演的。
“大帅莫急,还有一要紧事。”
“先生请说。”听罢了刘伯温的一席话,朱元璋大感身上轻松。
刘伯温道:“集庆的元军在江面上被阻,必然会选择弃船蹬岸,从陆路绕行。大帅还需要派一名悍将于采石矶处埋伏,阻止元兵上岸。”
“采石矶?先生说他们会在采石矶蹬岸?”
刘伯温道:“学生敢拿性命担保。”
“先生言重了。”朱元璋尴尬道:“就听先生的。常遇春从集庆城上撤了下来,就让他去守采石矶。”
此刻,朱元璋的心底还有一个疑问,却未曾说。这同样是一个担忧。思索之色跃然于眉上,被刘伯温瞧了出来。
“大帅可是有疑虑?”
朱元璋道:“先生看出来了?我在想,俞通海那里,能否拦截住元廷的战船。”
近半年来,俞通海督造快船、训练水师,可以说是初见成果。可毕竟时日还短,水师没经过像样的战斗,无论是在战力上还是数量上来说,都难敌元军。让他们阻拦元兵的战船,只怕完成了任务也必然会伤亡惨重。
刘伯温道:“将军。成大事者,应当懂得割舍。”
“这……”此刻的朱元璋虽不如后世那般杀伐果断,却也不是瞻前顾后之人。只不过,明知俞通海等人是死,却仍旧要将其断送,这滋味是何等的苦楚。
刘伯温生怕朱元璋犹豫。“大帅,若不调俞通海去拦截,帐下可还有人能胜任?”
朱元璋手下,唯有俞通海和邓愈处有战船。邓愈手下战船虽多,却还在集庆北面,难以顾忌这里。如此,也唯有俞通海了!
这一战,只怕连俞通海也要……
终于,朱元璋还是点了头。数道将领齐发,朱元璋的精气神好像都跟着送了出去。今日,刘伯温算是为他上了一课。
“俞通海是王小十提拔到义军中的人。”
刘伯温道:“王将军是成大事的人,能明白大帅的一片苦心。”
此刻,能成大事的王小十将军正在集庆城中。城里大半已经落在了义军的手里。
王小十命方孝孺带人看守府库。不单要防止元兵趁机将粮饷运走,更要严防城中宵小趁乱开始哄抢。而他,则是身边带着数人,向着南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