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之源,千湖之县玛多,一个魁梧的身影留恋地看看身后这片自己仅回来不到半年的土地,然后凄怆地迈向东方。
玛多县是万里黄河流经的第一县,是黄河源头地区一个纯牧业县。过去,这里山清水秀、水草丰美、湖泊成群、湿地连片,因拥有4o77个大小湖泊而有“千湖之县”的美誉。
吉巍祥是这个县为数不多的汉族人,半年前从特种部队转业,回转从小生长他的家乡玛多,回到那最爱的藏族姑娘康珠身边。但他只能对着悠悠绿碧的东平湖唱响自己的情歌,曾经的对歌情人如今魂散千湖,让这名28岁的汉子肝肠寸断,在碧波倒影中呜咽着对心爱姑娘的爱情。
吉老人夫妇看在眼里,悲在心上,老两口早已想好,儿子复员后即为两人成婚。谁知道老天会降下如此**,让两人天人永隔。康珠的真正死因,他们不敢告诉儿子,那帮丧尽天良的东西不是平民家庭能对付的。老两口商量,儿子平平安安最重要,至于日后原不原谅他们,不管了。
一生善良的吉老人夫妇用忍填了这个坑,却不知道人善被人欺,恶棍们不会就此罢手,他们将在儿子的前方挖下更大的坑。吉巍祥复员回家,城东一座小楼里,县电力公司总经理扎西的心脏“格登格登”开始跳个不停,担心这小子要是知道康珠的死因,那块头,儿子怕不给撕了。沉思很久,扎西打了一个电话。
仅仅一个月,吉巍祥经历了地狱一般的梦魇,已经联系好的工作单位县人武部通知他,编制已满,他不用来上班了。但吉巍祥并不气馁,即使所有的单位不用他,他可以帮着父母种地,自己身体倍儿棒,没什么好愁的,何况他在部队里学了那么多农科技术。
容忍是美德,但在某些人眼里却是“无能”的称谓。森西害怕了2o天,也纳闷了2o天。心爱的女人受侮而死,情人却不闻不问,这让他极度看不起吉巍祥,这小子小时是个英雄,怎么出外几年回来就变成了“狗熊”,他不知道吉巍祥父母只想儿子平平安安过日子,并没有将康珠的真正死因详告儿子,而森西干的这事又极为隐蔽,除当事人之外,还真没有几个人知道。因此,吉巍祥除了怨天之外,只能自个儿暗暗伤心。
吉巍祥的厄运开始降临。花费了全部积蓄、拼命工作忘却伤悲搞起来的牧场,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深夜被一群恶狼光临,羊羔羔血尽全部不起,吉巍祥抓狂之后陷入消极。吉老人心痛儿子,拿出老两口仅有的一点钱,让儿子搞个餐厅,但尚未开张就遭火灾。
森西玩上瘾了,胆子也大起来。从老爹扎西那里,他了解到吉巍祥是个退伍jūn_rén,但那又怎样,老爹一个电话,吉小子县人武部的工作证不就丢了。他开始打起坏主意来,联络当初一起玩的“高干”子弟,变花样要整吉巍祥,是啊,有什么比玩人更过瘾的事了。
吉老人的忍铸下恶果。森西这个花花公子连干两票,见吉巍祥委靡不几天又生龙活虎,大觉好玩,于是将心思动到吉老人夫妇身上,想看看要是这两个老东西归西,吉巍祥是否还会有jūn_rén如山般的挺拔腰干,这可是他们一班子最嫉妒的。
车祸,一起毫不起眼的车祸,吉老人夫妇倒在血泊中,肇事车辆内传出疯狂的得意笑声,两个流里流气的家伙走下车来,其中之一的森西意气风地对着弥留之际的吉老人,“老东西,你生命力还真强啊,啧啧,康珠是你儿媳妇吧,细皮嫩肉,手感真好!你儿子***真不是东西,情人死了,还能一顿吃下几大碗,没事的样子,是不是人呀!老子看不贯,要玩死他。你到地下,见到康珠,说我森西难忘她的小样儿。”
失神的双眼看着呼啸而去的小车,吉老人万没想到一时的“私心”竟给老俩口惹来杀身之祸,儿子,儿子,对了,儿子的命运还等着他拯救,太古的愤怒转化为生存的意志,静静的路,蓝蓝的天,终于有人来了,吉老人陷入昏迷。
也许真是上天的可怜,吉老人的意识里响着一个声音,终于在两天之后的深夜,他睁开双眼,憔悴的吉巍祥正守候在洁白的床边,慈祥地看着双眼满布血丝的儿子,他的嘴急剧呶着,可儿子毫无反应,他大急,使出全身的力量,“儿呀!屋角西……”。
特别清晣的话语传到吉巍祥耳里,他惊醒过来,吉老人双目紧闭,眼角滚下一串泪珠,已瞌然而逝。三个月,数度的打击早已令吉巍祥心上留下一条伤口,母亲至今尚未安葬,父亲这最后亲人的逝去,无疑在已开到最大口子的伤痕上,撒下一把盐,这铁打的汉子大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洒满洁白的床单上。
在乡邻们帮助下,麻木的汉子安葬了双亲。在没有了康珠笑声、没有了父母慈祥笑容的空屋,吉巍祥完全沉默了。jūn_rén的良好习惯使他不至于酗酒般消沉,但行尸走肉的生活延续将近一月之久,吉老人积蓄最后生命力吐出的几个字某天惊雷般炸响他的脑袋。
屋角西,屋角西有什么?疯狂的吉巍祥掘地三尺,终于找到一个木盒,打开,里面一封血书:
“祥哥,好想你,可我得走了。两天前,在我上班的酒楼里,来了一批人,领头的叫森西,一见我就动手动脚。当天晚上,我下班回家时,走过咱家前面那条小巷,这个畜生带着一帮人,拦住我,把我拉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糟蹋了。哥,好想你,我走了,你保重。”
数行血字,平平淡淡,吉巍祥却读出浓浓眷念,深深深情。康珠的性格,纯洁、内向,但性烈。“啊,……,康珠妹子,你为什么不等哥哥回来呀!”刚牙嘣碎,心中痛极,从麻木中醒过来的汉子仰天长呼,声波震荡小屋,“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你要这样!”
仅仅几天,运用一些特种部队练就的侦察技能,吉巍祥就将整个事情搞得一清二楚,但相关证据却极难收集,就是收集齐了,在这官官相护的小***里,一个小*平民能斗得过“小太子党”吗?他勉强控制住自己,卖掉房屋,夜宿坟场,在旷野里默默准备最原始的报复计划,在梵心的怒火中等候那狂妄的森西,他誓要活祭,以慰九泉的亲人。
一把雪亮的尖刀扎在康珠的墓前,寒光折射中冰冷浸湿周围已经开始枯黄的小草。这天,他终于等到。
一群七个公子哥儿在杏花酒楼抚着鼓胀的肚子,嘴里喷着熏人的酒气。俗话说,阎王要人三更死,不会活留至五更。打着咆嗝的森西突然想起吉巍祥,这小子很久不见了,听人说已疯了,睡在坟场里陪地下的康珠那小娘们。这时候的吉巍祥肯定很好玩,不如去找找乐子。他这样想,完全是自恃吉家老两口的事做得天衣无缝。他完全忘了,吉老人被送进医院时,自己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他回家被老爹扎西打得满地乱滚的样子。最后,眼线将吉老人在医院中昏迷不醒直至去逝的消息传回,他才放下了嗓子眼那颗吊着的心。
“兄弟们,咱们去西边那野地里玩玩,听说那疯掉的小子在那,妈的,爷们无聊,他倒逍遥。走,去弄弄他。”森西放大嗓门。
“大哥,你真有胆量,不过,那地方阴气森森,有鬼,还是不要去了吧。”出声阻止的俨然是当时车祸后陪森西下车来的那个家伙。
“怕什么,太阳正顶哩,康珠那小娘们敢出来,就不怕魂儿给散去。何况,咱们的好事儿都是跟人做,就不知道和鬼做,会是什么滋味?小娘儿要是出来,正好玩玩。”另一个家伙接口,脸上露出猥亵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