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押审问那些贼人的地方,就在第二进院子的柴房里。
王守业带着赵奎匆匆赶过去之后,就见那院门紧闭,里面似乎还上了门闩。
这倒不是怕贼人们逃跑,而是担心佛光舍利突然发出梵唱——这些从北镇抚司调来的内卫们,明显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趋势。
赵奎叫开了院门。
王守业迈步走进去,就见钱启正趴在西南角的柴房门口,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直到有人上前耳语了几声,钱启才发现王守业驾到,于是忙把偷听的差事交给旁人,巴巴的上前见礼。
王守业顺势往那柴房一指,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钱启道:“其中一个贼人的确是赌坊东家,眼下与他相熟的顺天府书吏,正在劝说他如实招认。”
王守业闻言眉头一皱:“就那书吏自己?沈协守和周经历呢?”
钱启又道:“周经历去向监正大人回禀差事了,沈协守则是带队去抄赛威的家——就是那赌坊东家。”
“依着沈大人的意思,这些骨头硬的很,凭个熟人几句劝说,怕是起不到什么效果,还不如把他的老婆孩子抓来,试着威逼利诱一番。”
啧~
这又是做人体实验,又是用老弱妇孺威胁敌人的,怎么感觉好像已经成了反派角色。
王守业心下腹诽着,便悄没声的凑到那柴房门外,准备直接推门进去。
他可不似沈长福那般心大,这冷不丁冒出个与贼人相熟的书吏,谁又敢保证他不是贼人的同党?
就在此时,只听得里面有人狠狠啐了一声:“我呸!便是一条狗成日吃我的、喝我的,也知道不该在主人面前狂吠——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倒好意思在老子面前饶舌!”
“你、你!就算你自己不想活了,难道就不想想家中的妻儿?!”
“哈……哈哈哈!”
王守业推门而入,就见中间的木桩上,一个遍体鳞伤的中年人正纵声狂笑,两旁的木桩上却是空空如也。
他不由回头问道:“其余的贼人呢?”
“为了方便劝他回头是岸,其余的都带到隔壁了。”
看看已经垂首侍立在一旁的书吏,王守业又叮咛道:“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再与这些贼人独处,但凡问话,必须记录在案,以备日后详查。”
等钱启讪讪的应了,王守业倒也没有审问那犯人的意思——刑讯逼供都没能问出什么来,何况是他几句轻飘飘的言语?
他直接将顺天府的书吏叫到了外面,细问那赛威的根底。
根据书吏的回忆,以及户籍档案上的记录,这赛威是现年四十三岁,是九年前,也就是嘉靖三十一年,带着妻子和五岁大的独子,从西宁卫迁入京城的。
平时以经营赌坊为生,兼做当铺生意——当然,官方档案上写的是茶楼。
这赛威为人豪爽大方,最爱结交朋友,上至达官显贵下至三教九流,都能攀上几分关系,所以得了绰号叫小孟尝。
又因家中豪阔,曾被贼人光顾过两次,所以他近年来养了不少护院,那四个年轻人,极有可能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大致也就这么些内容。
再往细里问,那书吏也就语焉不详了,显然他与赛威也不过就是酒肉朋友而已。
王守业皱眉沉吟半晌,忽然问道:“西宁卫在何处?”
那书吏先是一愣,继而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旁边赵奎、钱启就更是迷糊了。
最后还是闻讯赶来的吕泰,解答了这个问题——原来这西宁卫,就是后世的青海地区。
这几千里山高水远的,尤其路上的积雪也还没化干净,若是派人去调查赛威的来历是真是假,怕是个把月都未必传回消息。
“个把月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