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心乱如麻,却也只能尽量安抚老人家,“您别担心,我明天就回去了,这事你别管了,到时候我来处理就好。”
挂断电话后,洛笙收起手机,盯着车窗外的风景,下意识地死死地咬住指甲。
这是她的惯性动作,过往只要心情沉重,或者遇到伤脑筋的纠结事情时,就会习惯性地咬住自己的手指。
爸妈去世时,伯父和叔叔互相推脱她和小晞的抚养责任,两家因此大吵过一架,婶婶当初坚持要伯父至少要领养她和小晞中的一个,可是伯父认为自己已经养了爷爷奶奶,就坚持不肯多收一个累赘,为了这事,两家子这些年关系一直不好。
当初她把房产证的事交给奶奶保管,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关系,想着伯父应该不会帮着叔叔肖想她家的房子,谁知道,她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思绪越飘越远,她的心情也跟着越来越郁结,现在死胡同中出不来。
“……怎么了?”
洛笙思绪困顿,被他忽然的问话吓了一跳,很快回过神来,勉强牵出一丝笑,“没什么,家里出了点事。”
叶峻远无声地看了她一眼。
刚刚的电话,他自然也都听到了,只是他只听到洛笙的回答,隐约知道到她似乎遇到了棘手的事,洛奶奶那边的倒是没听清楚。
他不是个好奇心强的人,也从来不爱多管闲事,可是想到这段时间她对自己的照顾,还有上次她帮了自己,到底还是多问一句,“房子怎么了?”
刚刚她忽然变得很激动,又听到她提起房产证这三个字,猜想她家的房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洛笙轻轻地咬住唇,犹豫了半响,还是把事情粗略地跟他提了一遍。
叶峻远安静听她说完,直接道:“这事要解决也简单,就交给徐瑧处理吧。”
多么霸气的一句话,说的洛笙心里一阵暖烘烘的,不过她还是礼貌地拒绝了,“不用了,这是我的家事,我自己解决就好。”
这不是她第一次拒绝了他的好意,叶峻远打了个方向,车子稳稳地驶入高新区,语气淡淡地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洛笙被问住了,微微张着嘴,像被人点了哑穴似的没说话。
“去跟你婶婶抢房产证吗?”他继续抛出问题。
“……”
“光你婶婶一个都不好对付了,更何况,你要面对的是她一家子,还有跟你婶婶同流合污的你伯父。”
洛笙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些,她当然都知道啊,不然她也不会这么伤脑筋了……
叶峻远的声音不大,却字句清晰,如雷贯耳,“照目前的情况,他们在法律上仍是你们的监护人,有权处理你父母留下来的遗产,只要手续得当,要卖掉你们的房子并不难。”
“不可能!我绝不允许他们这么做!”洛笙想也不想地道,握着拳,脸因为气愤而微微涨红,“那是我爸妈留下来的房子,他们有什么资格强卖!”
“很遗憾,他们还真有资格,只要他们还是你们的监护人。”叶峻远毫不留情地给她浇了盆冷水。
洛笙不禁一阵沮丧,灰心丧气,郁闷地问:“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要论方法,叶峻远至少有一百种,可那些都不合适她,而且他也懒得慢慢陈述,直接下定论:“你不是你婶婶的对手,交给徐瑧处理是你唯一的选择。”
洛笙一阵郁闷,她当然相信徐瑧有这个的能力,可是,她也不是白活这么多年的,有些事情不尝试过,她怎么样都无法甘心。
默了片刻,她最后决定,“我还是先回家看看情况吧,我相信事在人为,我一定能相处办法解决的。”
叶峻远绷紧了唇线,没再说话,
他本来就沉默少言,对别人的事情向来漠不关心,能耐着性子听完洛笙说这么多话,还给她良心建议,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既然她一意孤行,也不肯接受他的帮助,那就随她的便好了。
毕竟,有些南墙,是要撞过了才会知道疼的滋味。
第二天一大清早,洛笙收拾好东西,拉开门下楼。
叶峻远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外面对门的动静,神色漠然,眼神却有些讳莫难言。
今天的餐厅很冷清。
徐瑧昨晚没回来,洛笙又回了老家,餐桌只有他一个人。
他坐在主人位上,和往常一样,翻看当天的财经日报。
佣人送上丰盛可口的早餐,他把报纸移到一边,习惯性地想去拿毛巾擦手,却发现左手边空空的。
洛笙一不在,就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也没人为他准备。
望着平常放擦手巾的地方,他心神有点恍惚,手顿在空中几秒,默默地收了回来。
早餐依旧精致美味,他却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往常这个时候,耳边都是徐瑧和洛笙吱吱喳喳的聊天声,没了这两只噪音制造者,偌大的餐厅异常地安静。
仆人端了咖啡上来,他端起抿了口,眉头微微蹙起,将杯子放到一边,再没去碰。
机器磨出的咖啡豆粉,和存手工比,差别还是挺明显的,加上冲泡手艺上的不同,味道的差距也就更大了。
叶峻远看着面前的一切,目光落在洛笙的椅子上,好一会都没动。
他始终没有表情,紧紧闭着嘴。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依赖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一旦对某些东西习以为常,哪一天忽然不见了,就会觉得哪儿哪儿都开始变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