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对日本历史没什么关心的,可日本游戏却玩过不少,自然听说过平清盛这个名字。不过刚刚在本州岛上建立了一个不太稳定政权的国家,很快就将陷入到内乱之中去了,自然不会对保安社造成什么威胁。
而南面的东南亚各岛及陆上,还在依靠独木舟作为海上交通运输工具,离开了大宋的商船,他们连自家门口的海洋都出不去,这样落后的土邦小国,也只配在自家院子里称王称霸了。
在这样一片空白的东亚海上,保安军只要稍稍出点力气,就能统治整片大海了,他又何必跑来大陆求什么学呢?当然,这样的志向他现在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当着洪适的面说出来。
沉思良久之后,沈敏终于开口回道:“说道学生的志向么,学生的志向其实也不大。学生听说在大海的东面有两块极大的陆地,上面不仅有着各种珍稀植物和我国所无的动物外,还有各种和中土绝不类似的景物,学生一直都是想去看看的。
而穿过了这两片大陆再往东去,据说就是过去我国典籍上所记载的大秦国所在之地,学生也很想去看看那里的人和文化同我中土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
最后,学生还听说过这样一个说法,我们脚下的大地乃是一个球体,坐上船只一路往东航行,我们就能够绕着脚下的地球一圈,重新返回到船只的出发之地。学生非常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第一个证明地球是球体的航海家,我还预备了一份名单,打算用来给一路上碰到的岛屿、海峡取名…”
看着手舞足蹈两眼发光的沈敏,洪适实在听不懂这年轻人在说什么。首先大地当然是平的,怎么可能是个球体。其次,即便脚下的大地是一个球体,环绕地球一周这算什么志向?这种航行除了冒着生命危险之外,看不到任何好处所在,难道这沈三郎还想着要在青史留名不成?问题在于,这种事只会记载在野史杂谈之中,根本记录不到正史中去吧。
不过看着沈敏自然而然的兴奋之情,洪适又觉得对方现在说的的确是真心话,而不是用来敷衍他的违心之言。感觉到了双方在价值观上的差异之后,洪适不得不出声打断了沈敏对他的地理科普课,转而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从无锡出发以来,在长江两岸做的社会调查报告,我都已经看过了。我就是想要问一问你,你调查这些社会状况做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沈敏却连犹豫都没有,就这么顺口答道:“老师收我为弟子时曾经告诫过我,老师说学习经义不仅仅在修身养性,更重要的是能够把学到的东西使用于生活之中。
若是居住在家,那么就要把学问用于治家和对待邻居上,教化乡里以淳风俗。若是出仕居于朝堂之上,那么就得把学问奉献给国家,竭尽所能的去帮助君王治理这天下。
弟子觉得老师说的很对,但弟子却也不认为老师说的全是对的。弟子以为,学问虽然可以从书本中获得,但是古人云:尽信书不如无书。天下之道理本就是存在于生活之中,只不过前人将这些生活中的客观规律提取为文字,这才有了文字典籍。
但是昔日先哲们所观察到的生活,和今日的生活难道是一样的吗?三代之时,贵人墓葬中尚有人殉之恶俗,但是今日连君王都知道,把活人用于殉葬是不符合道德良俗的。
是以,书上的学问虽然来自于生活,但我们还需把学问还原于生活,确保书上的学问还能用于当代,这才能用这些学问去指导民众如何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这好比良医治病,先望闻问切,方才对症下药。而庸医治病,不问病情来由,只是依照病人的表象,照着书上的单方抓药。学生以为,前者才是治病救人,而后者则是在治病杀人。
这社会调查报告,正是学生对于当今大宋的望闻问切。只有先了解了今日大宋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我们才能知道如何辅助君王去治理这个天下,也才知道如何管理自己的家人和廓清乡里的恶俗不是吗?”
一旁听着的洪遵默而不语,洪适也是沉默了许久,方才继续开口问道:“三郎这番言论倒是颇有可观之处,也罢,我们暂且不讨论这个。那么我再问一问你,既然你这一路调查到了鄱阳城,那你说说看,在你眼中我大宋今日又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吧?”